皇后这次谋逆举事，让李存勖对太原的安危特别上心。很简单，自己的老巢不容有失。所以，黄河前线再怎么样紧张，也要先把太原的形势给安顿好。

在明政殿，召来了中门使孟知祥，司空李存璋，这才得知，李存璋这段时间本来一直染病。皇后叛乱的时候，情况危急，只好抱病上了城楼，挡住了皇后叛军。但是那天以后，病情又加重了许多。

怪不得那天看李存璋的时候感觉他无精打采的，只是自己忙着去处理皇后的事情，没有与“八鞭”好好交谈一下。

李存勖感慨着，不愧是自己的“大王之剑”啊，即使生病，也会挺身而出，完成他的使命。不过现在看起来，该让他卸卸担子了。

下旨，让孟知祥为太原留守，任圜返回太原，接替李存璋担任司空，联络秦蜀的事情，另选人去做。同时任圜还要协调迁都魏州之事。张敬达调回太原，担任司徒一职。

同时让张居翰散朝以后，找个时间去登门慰问这位老臣，慰问他两匹绢缎，转告皇上对他的挂念，并告知他，等他病愈康复，皇上还要给他新的使命。

千万别让人觉得朕卸磨杀驴，生病了，就废了他的司空职务。

处理好李存璋的事情，孟知祥这才提出一个关键问题。

“皇后叛逆，合该废黜。不过圣人，微臣觉得，陛下恐怕还是该下一道诏书，明示其罪，晓谕百官臣民，以利国家安定。”

他不说，朕还真没想起来。

的确，母仪天下的皇后被废黜，是该有个说法的。

不必让谁来写，自己开口就说。

“皇后失德，阴谋复辟，举兵叛逆。不可以承接天命，执掌六宫。即日起，罢为庶人，退居流霜殿偏房，有司详查其罪行，不得忌讳推诿。”

解决了废后的程序问题，太原的形势安定下来了。皇上又再次召见张居翰，告诫他务必保证好废后的饮食起居。

“朕下次回到太原的时候，废后的身体状况，不容有失。”

张居翰明白皇帝的意思。

皇帝还没拿定主意究竟怎么处置废后。

不是皇帝优柔寡断，而是对于废后，他的确为难得很，二十年的夫妻，很难割舍的。

张居翰出了个主意。

“圣人，其实李盟主和郭相，也只是长于安邦定国，这种家庭婚姻的事情，他们未必有什么好主张。”

“你有什么建议？”

“奴婢是觉得，大王何不去月华殿问问德妃的看法呢？”

皇上这才猛然想起来，是啊，穿越来到唐朝，最早认识的女性，可是月华殿的那个主。当然，承香殿的潞妃，对自己一向温顺忠诚，其实也可以问一问。

“对了，潞妃那边，情况还好吧？”

潞妃肚子里很可能是帝国未来的主人，可不容轻忽。

得到肯定答复后，起驾前往月华殿。

阿姐也是很久不见了。

但是德妃的第一句话，就让李存勖感到意外。

“圣人，臣妾觉得，那个郭从谦留在梨园，总是个隐患。所以，皇上何不将他发往振武军做事？”

李存勖点点头。

以前是觉得，这条小泥鳅掀不起什么大浪；但这次皇后举事，让李存勖真的感觉到，太原这边，也是平静的水流下暗藏漩涡，如果谁再来一次挟持太后之类的不轨，自己可就追悔莫及了。

嗯，阿姐说的有理，应该尽快把他派出去。

马上把张居翰传来，让他去安排这件事。旨意，让郭从谦奔赴振武军劳军。

张居翰犹豫一下，试探着问：“是否先告知郭相一声？”

李存勖大手一挥：“不必。朕回到黄河后，自然会说与郭相的。”

皇上处置一个伶人，那不跟玩似的？以前不动他，是觉得没啥危险。现在要把太原打造成铁桶，那就是最小的缝隙也要填补起来。

德妃下一个问题，同样让皇上为难。

“皇上啊，李九娘已经被废黜，皇上恐怕也要告知臣妾等，每日问安起居，由谁主持？”

皇上眉头皱起来了。

给太后问安起居，是每天都不能少的功课。但是谁做带头大姐？那可是皇后的权力。

“皇后不在的这段时间，你们怎么办的？”

德妃笑着说：“潞妃也跟着皇上去了沧州，所以，每天是臣妾带着淑妃妹妹去给太后问安的。”

德妃在笑，皇上却拿不定主意。

要是自己承认德妃领头去问安，那是不是就等于承认了德妃在履行皇后职责呢？

难道让德妃来做皇后？

看德妃这笑容，很明显她非常期待流霜殿的位置啊。

“这样吧，你还是带着潞妃和淑妃，去给太后请安。不过，朕可没有答应立你做皇后啊。”

必须把做事和当皇后区别开来。

叶娘温当然知道这种大事急不得，更不能惹皇上不开心。

“放心啦，皇上，臣妾只是问问每日请安的程序，立皇后这么大的事情，当然要皇上乾纲独断啊。”

李存勖笑了笑，这才轮到自己来问德妃。

“那么你觉得，李九娘该如何处置呢？”

虽然心里有预感，但是听到皇上开口，德妃还是愣了一下。

真是天旋地转，这么二十年了，李九娘最后终于落到自己手心里了。

但是现在必须秉公而论，不能够随心所欲，否则会被皇上小看，那个皇后的位置，就更轮不到自己了。

“嗯，皇上，臣妾也说不好，不过觉得，既然昭宗皇帝对皇上有所嘱托，那么杀掉李靖平安，恐怕不妥。”

李存勖也很为难。

自己当年的确是答应了唐昭宗，要善待皇家。

问题是，李九娘做的，可是叛逆。

这种罪大恶极的不赦之罪，应该株连三族甚至九族的。

当然，不能株连，否则岂不是自杀？

不搞株连，那就只杀首犯。

这个倒是可以，但总觉得，有些愧对昭宗皇帝的嘱托。关键是，自己身为皇上，能够食言而肥吗？

那还不“为天下笑”？

笑笑也就算了，最怕的是影响了自己的光辉形象，甚至动摇了臣民对自己的忠诚。

叶娘温继续说道：“现在连东君也还没有回来。”

李存勖皱起了眉头。

女人说话就是这样，东一榔头西一棒子，你说如何处理废后吧，她又扯起真如月来。难道说，担心真如月成了皇后？

以前两个皇后，现在还真是只有一个皇后了。但是太后早就表态了，胡女不能为后。这就排除了真如月做皇后的可能。

只能照旧做她的“东君”。

问问德妃：“你提东君干嘛。”

德妃连忙说：“臣妾是想，何不命废后去迎接东君，甚至发配契丹？”

李存勖眼睛一亮。

这个主意不错，留下了皇后的性命，同时也算严惩了叛逆。

至于她在契丹会如何生活，好像已经不该自己过问了。

这时候内侍来报，说张公公求见。

暗暗感叹一声。现在只剩一个张公公了，不会弄错了。

但是，张居翰怎么跑到月华殿来奏事呢？是什么紧要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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