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敬瑭不知道大王要去哪里，但是在梁军营寨里，张归厚却颇有把握。

“殿下，其实以末将之见，天下之害，唯晋王一人罢了。若是将他擒来，岂不免了十八万健儿奔波之苦？”

博王朱友文闻言苦笑

“将军豪言虽好，只是何处捉他来？”

您这不笑话吗，晋王也是千军万马守护的牢牢的，捉他？开啥玩笑？

张归厚狡黠一笑。

“臣闻晋王最爱冒险，每每大军对峙之际，就会亲临前线，观察敌情。”

朱友文摇头。

“这厮到底是优伶辈，以为两军厮杀，也是弄参军。哼，孤决不效仿他。”

博王听错了意思。以为张归厚是在劝谏自己临敌观察呢。他才不效仿晋王呢，关键是，他不敢。其次是，没必要。

张归厚连忙更正自己的话。

“殿下，晋王前来观察敌情的时候，为求机密，随行护卫寥寥。此时若先行埋伏，岂不一举擒敌，为国家除害？”

啊？还能这样？

朱友文一下激动了起来。父皇对晋王的仇视，那可不是一条黄河洗的干净的。如果自己真的能擒杀晋王，自己的太子之位，那可真是十拿九稳了。

“德坤将军，军中无戏言。”

张归厚笑了笑。

“正要请殿下随末将前去看这场好戏。不是‘弄参军’，却是‘弄晋王’！”

梁军已经准备设伏擒拿晋王了，但是晋军这边，还在争论。

郭崇韬坚决反对大王再次涉险，认为临敌侦察，最多派一将军足够了。

其实他是想说，派一群小校出去，加上多派细作出去，敌军的详细人数，不就清清楚楚了吗？只是看大王如此慎重，才说派将军。

比如派李从珂去。

毕竟大王给出的是“王牌”，你对出的牌，也不好意思太小了。

李存勖争辩不过郭崇韬，就又拿出了底牌。

“这样才刺激！”

郭崇韬毫不退缩。

“大王虽然刺激了，但是置晋国生灵于何地？置天下大事于何地？何况府中还有两宫，王后还要临盆，大王如有闪失，这几条如何处置？”

石敬瑭也听明白了。

“臣愿代大王前往侦察敌情！”

李存勖无语了。

郭崇韬的理由，他一个也反驳不了。

但他是大王，他有的是办法。

“好了，安时，你何时去说服王处直动兵？”

王命。郭崇韬当然不敢违抗。

只是这个大王，有的时候真是让人不放心。

是不省心。

临走之时，再三嘱咐大王，万万不可孤身犯险。

看见这个烦人的家伙终于要离开了，李存勖心中一阵窃喜。

“快去，快去吧，寡人当然会把家国天下放在第一位的。哼，寡人身为一国之君，这个道理都不知道？”

郭崇韬不敢再与大王纠缠了，但是马上给大王一道紧箍咒。

“敬瑭，你乃银枪都指挥使，务必保护好大王，不要让大王孤身涉险！”

石敬瑭并不含糊。

“郭相敬请放心，石某这腔热血，必保大王平安！”

郭崇韬只好走了，虽然还是频频回首大王。

他真的不放心，这个爱冒险的大王。

回到帅帐里，石敬瑭开始履行对郭崇韬承诺了。

“大王，真的不要孤身犯险。”

要想说服这个武将，大王就轻松多了，简直游刃有余。

“哎，敬瑭，你刚才称呼安时为什么？郭相？”

绕他。先拿上一句闲话，让他的思路跟着自己跑。

“嗯，臣听说他是枢密使，那不是宰相吗？就这么称呼他了。”

好啦，石敬瑭思路已经跟着自己走，在找理由说明为什么称呼郭崇韬为“郭相”了。

再肯定他一句，表扬一下，让他兴奋一点。

“嗯，这个称呼不错啊。敬瑭，以后咱们就称他为郭相吧，你觉得怎么样？”

大王如此平易近人，而且采纳了自己发明的称呼，石敬瑭当然非常开心。

“遵命。”

既然都“遵命”了，那就没事了。

“走，带上一百人，咱们去看看梁贼。”

石敬瑭有些疑惑。

“大王刚刚不是说……”

大王要笑不笑地反问。

“我说了吗？寡人刚才说什么了？怎么不记得啊？”

石敬瑭一愣。

是啊，大王刚才好像也没说不去侦察敌情啊。

至少，大王没有明确说出口。

见石敬瑭无话可说，那么就再给他加一把火。

“不然的话，你去把李从珂给我叫来，让他带一百鸦儿军，随寡人前敌侦察。你嘛，保护好这个帅帐就行了。”

这一下子可把石敬瑭气坏了。

什么？大王不带我去？带那个二十三去？从关帝庙认识了这个字“二十三”的家伙以后，石敬瑭的心里就有些不以为然。要不是自己刚从包围圈里杀出来，人困马乏的，哪里会这么狼狈？眼看那个李二十三趾高气扬的样子，石敬瑭就有些郁闷，外加不服气。

现在居然要取代自己跟随大王的地位？怎么可以？

“不，大王，我可以领兵随你去。”

早就算好了。对付石敬瑭，比那个郭安时，简单多了。

已经是快要酉时了，李存勖引领一百银枪都，悄悄来到野河河岸。

夜风吹过干枯的芦苇，飒飒作响。

石敬瑭双眼紧盯着周围，任何一点可疑迹象都不放过。自己第一次执行保护大王的任务，万万不可出任何差错。

虽然是寒冷的冬夜，自己却紧张地都冒汗了，随时担心梁贼可能的进攻。

刺激吗？真他娘的刺激，刺激的神经都要崩断了！

可是大王还是在慢慢地数着野河对岸梁军的篝火。

不紧不慢，好像还在喃喃自语。

几只野鸟从天上飞过，大王还在数着梁军的营帐。

夜鸟惊飞？

石敬瑭猛然醒悟过来。

“大王，赶紧走！”

李存勖一把甩开石敬瑭的手：“你干什么？”

不用石敬瑭解释了。

一声梆子响！

四面八方都是火把亮起，传来一个粗豪的喊声：“抓住晋王，赏银万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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