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可能让王后给别的女人当牛做马，她的地位，无人能撼动。

  就算是从人性的角度来看，大王与王后，也算是青梅竹马呢。这一条，没有哪个女人能比。

  但是王后这种强烈的复辟精神，让张承业也忍不住再次为之感动。当然，这也是他忠心追随王后的根本原因。王后是为了给父皇报仇，重现大唐荣光。

  张承业也是。

  而现在，所有复辟的希望，都寄托在大王身上。

  还有就是两人都有的疑虑：如果大王真的灭了幽州灭了朱梁，大王他，还能控制住自己的欲望？他会不会称帝？

  这些事，都只有以后再说了。只要灭掉朱贼，那么昭宗的大仇得报，王后与张承业，也就心满意足了。

  但是现在，复辟大唐，有了薛王来担纲。可以说，大王称帝的可能性不大了。

  所以李九娘迫切希望薛王能够早日平安到达。

  平安到达的却是郭崇韬。

  王镕对郭崇韬的到来，当然是非常欢迎。虽然侄女只是做了个王妃，但王镕也觉得心定了。

  一个是终于与河东联姻了，另一个是侄女现在已经十六岁了，确实应该婚嫁了。

  本来是想让副将李二十三率军将王玉娴送往太原的，但是王镕收到了紧急军书。

  郭崇韬心里一怔。

  又是军书！

  太平时间没多久，正在给大王迎亲的节骨眼上，怎么可以来军书？

  看着王镕的表情。

  王镕的表情倒是并不紧张。

  “噢，问题不大，是魏博军的牙军，在一个叫李公佺的牙将带领下，反叛了。”

  王镕觉得，遥远的魏博发生一场兵变，跟我们这里喜气洋洋的婚礼庆典，没有丝毫关系。

  但是郭崇韬的心脏却猛烈地跳了起来。

  这么快？

  这么快，自己的预言就变成现实了吗？

  深吸一口气，非常客气地说：

  “不知节帅，可否能让崇韬一睹军书？之后立即奉还。”

  又不是什么地契、情书，你要看就看吧。

  王镕随手把军书递给了郭崇韬，郭崇韬尽量压住激动的心情，仔细看了一遍军书。心里却在迅速思量。

  时局变化太快，按照自己的设想，总要等自己驻军赵州一年半载之后，魏博才会发动兵变。甚至，可能需要自己派人前往，挑起兵变。这个人选，不知道李二十三行不行？

  但是现在兵变猝不及防就发生了。下一步很明显了，朱晃绝不会容许魏博有失，肯定会出兵镇压兵变。

  有点微妙。魏博理论上毕竟还是罗绍威的地盘，梁兵进入魏博，需要罗绍威认可吧？如果他没有点头，梁兵是不能进入魏博的。

  但是如果梁军大举进入魏博，那么魏博的半独立状态就很可能会被取消。

  接下来很明显，梁兵必然北上攻击成德军或者义昌军。

  河朔之地将落入朱梁之手。

  然而现在，请示王命却又因为交通不便，无法及时得到大王旨意。

  “大帅，魏博兵变，只怕朱贼会趁虚插手魏博，将其彻底收为己有。如此，赵国危矣。”

  善于骑墙的王镕，早就接受了朱晃的封号赵国，对于朱梁，他是赵王。但对于仍奉唐朝正朔，仍然使用唐朝“天佑”年号的晋国，他又是成德军节度使。

  这种两面逢源的做法，当然是一种公开的秘密。不论朱梁还是晋国，都故作不知罢了。

  你又不能去声讨甚至讨伐他。因为你没有这样的实力，或者说，镇州不值得用举国之力去征讨。

  但现在郭崇韬决定，戳破这层窗户纸，说明了“赵国”这个名词。

  当然，他也知道王处直，那个在定州的义武军节度使，跟王镕一样，也是骑墙派。在朱梁方面，他早就受封为“北平王”了。

  不论王镕还是王处直，都是在观察风向。如果朱梁得势，那么他们就成为朱梁的藩王。

  如果晋国得势……目前看来，不太可能。

  郭崇韬要把这种不太可能变成很可能。

  因为他是晋国枢密使。

  被郭崇韬点明了自己是朱梁的“赵王”这个身份，王镕也不算太尴尬。反正是公开的秘密，你要这么说，那就这么说吧。

  “不知安时公，何以教我？”

  “大王，外臣倒是觉得，如果魏博被朱梁吃进肚子里了，他们肯定会得陇望蜀，立刻北上。那时候，你们赵国，恐怕没有安生之日了。”

  王镕很不开心。

  他刚刚才在西山那边营建一座新的道观，正准备去新道观里求长生不老呢，可是尘世里的朱晃，却要端自己的老窝。

  这个事情太大了，必须飞马紧急报告还在太原的晋王。

  得知王大美女不日就要来太原，李存勖当然心痒痒的。可是加急军书让他遗憾得很。

  看来有一场恶战。

  传来孟知祥、周德威议事。而张承业早就巴巴儿跑来了。

  听大王讲了魏博兵变的事情，周德威得出的结论与大王一致。

  “大王，臣以为此事倒是有两个计较。第一个计较，就是趁机夺取成德军，让王镕从此归顺晋国，再无反复之心。”

  “这就要与梁军大战一场？”

  孟知祥笑了笑：“大王，天下嘛，肯定要一刀一枪，打出来。”

  张承业倒是对大王的心事有所了解。

  “大王放心，那王家小娘到了之后，老奴会与张公公一起好生安顿她的。”

  孟知祥明白过来，也觉得麻烦。

  “可是大王已经给契丹那边都送了婚书，说不定阿保机他们都启程南下了。”

  李存勖苦笑着摇头。

  “契丹公主的婚事，真的不能拖了。”

  张承业不慌不忙。

  “老奴倒是觉得，公主也是个通情达理的人，只要跟她说明，大王并非农家儿，身负复辟大唐重任。她也能理解的。”

  周德威皱了下眉，但也不想展开讨论。

  “大王身兼天下大事，若是能席卷天下，她这‘东君’，也能高升一级啊。”

  他才不觉得大王是要什么复辟呢。他是要大王当皇帝。

  这么一说，孟知祥当然听明白两人的分歧点了。不过和周德威一样，他也是个讲现实的人，也不想花精力去研究是称帝还是复辟。

  “席卷天下当然好，不过目前，大王还是要处置河朔之事。”

  把话题转移回来，但也说明，他其实也支持大王席卷天下，最后称帝。

  张承业不说话。他早就料到说起复辟或者称帝，自己这个复辟派，肯定是少数派。只有等到薛王来了以后，见机行事。现在只要大王同意进兵成德军，那么就可以去流霜殿跟王后一起开心了。

  李存勖又叹了一口气。

  看着两个美娇娘等着自己迎娶，自己却要与她们擦肩而过，这种郁闷纠结，真是很难受的。但是作为大王，也只能克制一下自己了。

  还有什么办法呢？

  嗯，办法是人想的，还真有办法。

  虽然娶不了契丹公主和王玉娴，但我出征的时候，带上潞妃，聊解饥渴，应该没问题吧。

  这种事倒是不用讨论了。

  看看周德威。

  “镇远还有什么计较？”

  周德威连忙回答：“大王，臣第二个计较，是想倾力击败朱贼后，趁机慑服王处直，夺取义武军。这样为将来攻打幽州，创造条件。”

  孟知祥不以为然。

  “镇远将军，肉也要一块块来吃吧。如今咱们在成德军都还立足未稳，更没有得到魏博的一寸土地，现在就想伸手义武军，毋宁太早？”

  “保胤之见呢？”

  孟知祥连忙拱手回答：“大王先前布置的战略，乃是东实西虚之策，臣所不解者，今日仅仅是魏博牙兵起事，怎么就忘了战略？梁兵尚未入魏，牙兵尚未平息，梁兵北上，更是明春之事，臣以为大王其实可以按照既定方针，先西进，虚晃一枪！”

  李存勖心中暗道：果然不愧是后来的蜀王！看来向西走，是他的基因啊。但是孟知祥的提醒，的确非常关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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