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周德威对遣返契丹公主另有计较，王后很是诧异，也有些不满。

  “另有计较？什么计较？以本宫看来，把人家的掌上明珠送回去，就是最好的计较！免得两国之间兵燹连绵，就是最好的计较！本来嘛，打仗就打仗，你一定要抢个女人来，算什么事嘛，是不是啊，四娘？”

  黄四娘连忙躬身回答：“娘娘所言，千真万确。”

  王后得意地看看张承业。

  “听见了吧？”

  张承业也连忙回答：“娘娘所言，当然是对的。不过，周镇远却说，非常时期，用非常之道。”

  王后又好气又好笑。

  “还非常之道都出来了？好吧，张公公，你且说来，那周镇远，又出了什么馊主意？可笑得很，还敢说是非常之道？”

  实在有些不好开口，张承业只好低声回答。

  “和亲。”

  王后大声问。

  “什么？”

  张承业只好重复一次。

  “周镇远主张，与契丹和亲通婚。”

  王后没有再问，她已经完全明白了。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啭儿连忙过来搀扶着王后，王后走到流霜殿的窗前，久久凝视着窗外。

  张承业与黄四娘互视一眼，两人都不敢开口。

  半天，王后终于说话了。

  “好啦，张公公，本宫已经想好了。那契丹公主，可以进府。”

  张承业和黄四娘都凝神屏气，等着王后继续说话。是反讽之后发飙？还是真的同意契丹公主进府，但是有附加条件？

  答案很快出来了。是B

  好像也不是B，嗯，应该是C，是两个人都没想到的一个答案。

  “干脆，让那侯都都，和她一起。大王不是给了侯都都一个什么潞妃的封号吗？”

  张承业记不得这件事，看看黄四娘。黄四娘也是一脸茫然。

  “你们不用递眼色了。”

  王后制止两人的眼神交流，自己往下说：

  “是有一次说起侯都都时，大王自己说出来的。说将来想给侯氏这个封号。”

  张承业看看黄四娘，后者还是一脸茫然。按理说，大王与王后在一起的时候，自己基本都陪在一旁。可是完全不记得大王说过这样的话。

  只有一次，就是洞房的时候。李代桃僵之后，自己跑回下处去了。

  不过主人既然说大王说过，那就一定说过。

  王后继续说道：

  “很好，张公公，赶紧让大王把这个潞妃册立。”

  张承业豁然开朗，笑了起来。

  “娘娘果然智慧超群。老奴若是没有理解错，那就是让侯都都做了潞妃，之后契丹公主要想进府，就先要越过侯都都，才能问鼎王后之位。”

  黄四娘也明白过来了。

  “就是，让她两个先斗，娘娘不妨看个好戏。”

  王后说出另外一个安排。

  “还有就是张公公，你再问一下大王，他那个阿姐，要不要也给个封号？”

  张承业有些为难。

  “娘娘，此事嘛，上回郭安时已经上了表章，说如果纳了义姐，也算反了伦常。所以大王就把李司徒父女，都禁足在府中了。”

  王后笑了笑，看看张承业。

  “芒刺在背，如鲠在喉，滋味很好吗？”

  对这两种感觉，张承业只能连连摇头。

  王后坐了回去，悠然说道：

  “本宫也不知道大王是不是喜欢这种感觉。你可以去问问大王，顺便把你搜集的李克宁谋反的证据，一起提交给大王，让他当断立断，大义灭亲！”

  李克宁谋反的证据？还是我搜集的？张承业一脸懵。

  但他马上反应过来了：娘娘这是在明示自己罗织罪名啊。

  “是了，老奴这就去办。只要杀了这李克宁，那么河东文武的气焰就会小了不少，而娘娘现在已经稳居后位……”

  王后打断他。

  “杀了他，本宫的地位，必然更稳当。”

  黄四娘却问。

  “那么叶家小娘怎么办？”

  王后看了她一眼。

  “此事不必你来操心，自有大王裁处。反正本宫这头，张公公你也明白了，就算大王要纳她做妃子，本宫也无不可。”

  张承业点头。

  “是啊，王后之下多几个妃子，那契丹公主想入府做王后，就完全是梦呓了。”

  黄四娘笑了起来。

  王后不以为然看了张承业一眼。

  “哼哼，梦话都不许她说！就算温儿进不了王府，那契丹女人，也要位居侯都都之下！”

  张承业连忙躬身领命，正要告辞离开，王后又叫住了他。

  “哦，还有一件事。”

  看看张承业疑惑的眼光，王后笑了笑。

  “也是喜事。你去和大王商量一下，就说本宫看中了那个史建瑭，准备把四娘赐婚给他。要是大王同意，就对一下八字。”

  张承业一愣，但马上反应了过来。

  “娘娘英明啊。这样一来，咱们这伙人，也算有个武将做支持了。”

  在张承业眼中，所有婚姻，都是政治婚姻，都是利益交换。

  黄四娘看见帅哥以后发花痴？那才是张承业无法理解的事情。

  很正常，太监嘛。

  要是知道那么多男女感情促成了婚姻，张承业肯定惊讶死。

  一桩婚姻，没有利益纠缠，谁娶你啊？

  另一句话当然是，谁嫁你啊？

  他甚至没有看一眼娇羞满面的黄四娘。

  从来都是以“铁娘子”形象出场的黄四娘，居然会娇羞满面？

  王后笑了笑：“好啦，你今天的使命，都是大王爱听的话，应该不难完成了。”

  的确是这样，张承业把这些情况说给李存勖以后，大王果然颇为开心。

  第一，答应侯都都做“爱妃”，都有些日子了，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始终没有兑现诺言。现在既然王后松了口，那么侯都都真可以借着契丹公主这股春风，一举完成“战俘”到“爱妃”的华丽转身。

  第二，李克宁谋害先王，勾连朱贼，欲亡河东，必须伏诛。谋反大罪，特别是居然敢用毒酒谋害先王，这与朱贼弑君何异？他既然先违背了兄弟情义，自己为父王报仇、尽孝，自然天经地义。

  其中，毒杀先王的罪名，是李克宁必死的根本理由。自己必须大义灭亲。

  王后是想通过杀司徒，来让长安势力在王府中彻底安定下来。

  李存勖想的，却是这些沙陀老贵族，终究不是自己的人。杀一儆百，自己的地位才会更加稳定。

  一朝天子一朝臣。河东虽然没有天子，但晋王的地位，仍然不允许任何人挑衅。

  潜在的威胁也要清除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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