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导的店员早就看出眼前的男人气质不凡，预测很有经济实力，便主动向沈庭澜介绍起展柜里的镇店服装。

  “这一套虽然素雅，但是选用上等的蚕丝，传统手工密织而成，又经过着名匠人精心剪裁，看起来寡淡，但是穿在身上绝对是仙气飘飘，一般材质的古装再怎么修图，也出不了这件衣服的效果。”

  “这一套是仿宫廷华服，上面的每一针一线都是手工刺绣上去，你看这绸缎的光泽，还有这做工，当时定做这件衣服的时候，据说耗费几个月才完成，穿上肯定端庄大气，在阳光下比在灯光下更好看。”

  店员还想往下介绍最后一个金丝绣线的旗袍，就看着二人的目光一直停留在前两件上。

  男子看着第一件素色白衣，女子则痴痴的在第二套华服面前驻足。

  其实明眼人都能看出来，陆沁暖灵动的气质更适合第一件，第二件其实更适合明艳大气的女性来穿。

  陆沁暖开口：“这件华服真的好惊艳，我喜欢上面的团花刺绣。”

  沈庭澜其实更期待陆沁暖穿第一件衣服的效果。

  但是这样的衣服每次上身，都不可避免的有磨损，并非能够随意试穿，要想试穿还得另收费用。这是刚才店员提前说好了的。

  陆沁暖现在本来就没了工作，更没想到自己确实太喜欢展柜里的衣服，店员在一旁诱导消费也是相当成熟，她决定奢侈一把，正好也当做生日礼物和元旦礼物了。

  她是12月31日的生日，因为和元旦只差一天，从小到大都是合并一起，只过元旦。大家都纷纷期待元旦，也就自然而然忽视了她的生日。

  她后来上班独自生活后，每年这一天，都会给自己从面包房买一个迷你小蛋糕，为自己庆祝。

  今年的生日，有沈庭澜在，她并不打算声张。而且拍一套古装写真，可比小蛋糕不知吸引多少倍。

  她平复了一下内心，指着第二套华服说，直接说：“我就穿这套吧。”

  她这话一出，其他的女性也看了过来，有的露出羡慕的目光。

  店员高兴的带着她先交了押金，之后安排了技术比较好的化妆师为她化妆造型。陆沁暖长相好看，这是不可多得的活广告！

  陆沁暖跟着店员进了化妆间，就跟进了皇帝的后宫一般，各式各样的女子浓妆艳抹，脂粉气浓厚，都是化好妆准备出来的人。

  店员安排陆沁暖坐下，便把化妆师叫来。

  做好妆前打底后。

  陆沁暖尝试商量：“这个能妆面淡一些吗？”

  化妆师正像刷墙一般把很白的粉底液刷到她的脸上，东北口音：“镜头吃妆，尤其是外景，淡妆了就跟没化似滴，再说你挑的衣服适合浓妆，听姐的错不了，姐隔这儿成天化老些妆，蒙不了你，放心昂。”

  陆沁暖看着如此白的自己，只好说：“谢谢姐，那就麻烦你了。”

  “嗨，有啥可谢的，挣这份钱，就得把活干好喽。”她开始上阴影：“姐看你骨相挺好，就给你少打点阴影，看你长的这么俊，搞对象了没有啊？”

  陆沁暖没想到化妆师还挺自来熟：“只好笑着说，还没有。”

  化妆师正拿粉扑把阴影拍开：“指定是追你的人得排一火车，有时候找对象条件也别忒高，差不多就得。咱女的趁着年轻，赶紧找，越往后越被动。跟你来那小伙子是你什么人啊？”

  陆沁暖此时闭起眼睛：“我大学同学。”

  “那不正好，他有没有对象啊，我瞅着人不错，要是没对象，可得抓紧喽。”

  陆沁暖笑笑没有说话。

  沈庭澜刚才看到陆沁暖开始坐下化妆，四周全是女性，便跟她说自己出去看看外面的大爷们下下棋。陆沁暖当然不好意思让沈庭澜等在这里，便连忙答应。

  沈庭澜走到前台，先是结了账。店员有点为难：“这位先生，还没开始拍摄选片，这么早没法结算啊。”

  “刚才不是说你们这搞元旦活动，我们也选了这个1288元的套餐了吗？”

  店员听多了这样的回答，但是不会轻易放下机会：“我们家妆造拍摄质量很好，不少客户到最后都会选择加底片，套餐里只赠送8张精修，不包含任何底片。”不过店员看到对面越来越沉的脸色，说话声音不自觉的越来越小。

  这男子一看来历可能不小，万一举报了，他们还真未必能说的通。

  沈庭澜开口：“2000够不够。”

  店员有些惊讶，没想到对方这样说：“够是肯定够，但是小店没这样收过费。”

  按以往经验，一张底片元旦折扣20元，再喜欢的客人也很少一套服装就选三十多张。

  “行，到时候多退少补。”

  说完扫码就付了钱。

  等到店员缓过神，沈庭澜已经出了门。

  古城一角，一群人围了个小圈，圈内正是两个大爷在下象棋。戴着棉帽的大爷大喝一声：“吃！”

  秃头大爷一个激灵，拍了下大腿：“眼花了眼花了，哎哟，这步棋走的！”

  沈庭澜只在外围看了看，围观的人太多，他并没有上前。远处有个大爷，带着线手套，手拿鞭子，正在“啪，啪”奋力抽着冰猴。还有的大爷拄着拐杖，坐在座椅上看着人来人往的人群。

  另外一处聚集了一些人，沈庭澜凑近了一看，一个不算年纪太大的中年男子，正拿着一个长毛笔，沾水在大地上写着打油诗，旁边有北方口音浓重的人，随着他的落笔，一字一句的跟着读下去。

  这一处只有沈庭澜一个年轻人，他就这样漫无目的地走着，来到了他小时候最熟悉的一条街。

  他眼前的路上，渐渐浮现出一大一小两个身影。

  “妈妈，我想喝小吊梨汤！”

  “你今天已经偷偷的把妈妈的糖都给吃了，不能再吃甜的了，小心牙全坏了！”

  “不嘛不嘛，我就要喝，你带我去！”小男孩上来就紧紧拽住了年轻女子的衣袖，向小吊梨汤那家店拼命的拉去。

  “真拿你没办法，回家后要好好刷牙知道吗，就这一次，下不为例。”

  二人朝着店铺的方向走去，消失在空气里。

  沈庭澜不知何时已经停在了路旁。

  “就这一次”成了这辈子“最后一次”。

  确实没有下例了。

  沈庭澜略微仰起头，睁大了狭长的双眼，让寒冷的风不断灌入有些发红的眼睛。

  他还是选择来到了小吊梨汤门口，店铺比记忆里要大了很多，应该是兼并了旁边的店面。招牌倒是和之前一模一样，只是刷上了新漆。站在里面的，早已不是挽着发髻的大娘，而换成了一副年轻陌生的面孔。

  沈庭澜买了两杯小吊梨汤，把其中一杯放进保温袋里，另外一只手拿着一杯，他盯着看了很久，最终还是把发烫的杯子贴到微冷的唇边喝了一口。

  清甜发烫的感觉席卷口腔，和小时候并无差别。他喉咙有些发哽，过了两秒，才把梨汤艰难的咽了下去。

  他不敢再喝下去，每一口都能不断激起他有关母亲的回忆，他又想喝完全部，这样会不会就能记得更清楚一些？

  这时手机传来消息提示的声音，他掏出手机，是陆沁暖发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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