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卷 第一章 缘起缘灭
这个结果大大出乎方陵预料,不过若是她出现在皇城,一定会被镇国天师所知晓,而镇国天师则将一生经历都记载于玉录之中,储存在镇天塔内,或许到那里查找会得到一些线索。
同时,方陵还有未了的尘缘,恰好也要去皇城一趟,唯有将这些了去才能够得道飞升。
六人一路上悠然而行,也并不着急,因为宋影儿修为的提升速度绝不可能超过方陵,所以大家当然有大把时间,小雷雕也得已出来望望风,对于普通人而言,那只不过是一只小鸟罢了。
沿途策马而行,方陵亦有万千感慨,想当年从皇城出逃,一路上危机四伏,经历了多少苦难才到达石城,在石城又遭遇地方势力的困扰,几经波折终于巩固地盘,尔后行走草原,征战八王,远走蔡国,联盟秦皇。
一幕幕呈现在脑海中,清晰如画,好象昨天才发生一般。
一个月之后,六人终于抵达皇城,这一路上听闻到各种各样的消息,传得最沸沸扬扬的莫过于两件事情,其一便是太子方策登基为皇,铁腕铲除母后和岳父两方势力,清正严明,树立了威信,百姓安乐信服,传为美谈;其二便是大皇子方陵进入仙门,成为长风宗的弟子。这个消息比起前者更让人有添油加醋的资本,在民间方陵的名气本身就极大,口碑甚好,甚至早有人传言他有当皇帝的可能,只是这消息传出去后,大家才明白大皇子修的乃是天道,如此一来自然也更具传奇色彩,尤其是关于八王之乱时期的征战又多了不少传说。
如今已到初夏,夜晚透着微微的暖意,方陵随风而行,无声无息的进入到冷宫之中。
冷宫清清淡淡,一如离开的时候,久别的院落,久别的宫殿,绿树一株,香草几许,在这里写满了方陵从小到大的痕迹,每一个角落都有着厚厚的记忆以供翻阅。方陵淡淡一笑,十六年生涯也不过弹指一挥间,受再多的苦,受再多的难,到如今已成过去。
他感觉到殿内有人,便信步走了过去,里面的人似乎听到脚步声,便有个悦耳的女声传来:“小玉,我不是说过等会儿再走吗?”
方陵走进去,便见到一个身穿紫裙的婀娜女子坐在石桌旁,俏脸美目,琼鼻薄唇,好一副国色天香的美姿,更有种似曾相识的味道。
方陵一眼就认了出来,这女子不是别人,正是当年被自己治好了脚的城门参将唐子浩的宝贝女儿唐婉。
唐婉亦是一眼就认出了方陵,更万万料不到他居然出现在这里,她连忙站起身,便要拜下去,方陵微微一笑,身不动,手不动,一股无形劲气已让她拜不下去。
唐婉低埋着头,仿佛被人窥破了内心的隐私,小脸通红通红的,胸口却急喘得很,起伏不定,好不容易才定下神来,慢慢抬起头望向方陵,那眼神中分明有着浓浓的情愫流淌。
方陵领悟大智慧,洞察力更是惊人的厉害,他看在眼里,并不做声,只是淡淡笑道:“我是故土重游,没想到唐小姐也在这里。”
唐婉正看得出神,四年未见,少年比人们传说的形象更加英俊风流,气质出众,她平日里从来看不上其他男子,但是如今再见方陵,却难以移开眼神,被方陵这一问,才觉得有些失态,连忙回道:“是妾身唐突,没有经过殿下允许就进到这里。”
方陵微微一笑道:“这里又不是我所有之物,来去亦不用征求我的意见。不过唐小姐你能走到这里,莫非唐大人调入内宫为官了?”
唐婉轻轻点着下巴,吐气如兰的回道:“自从太子登基后,爹就被调到了内宫担任禁卫军统领将军之职,所以我出入宫庭倒是方便得很。”
方陵笑赞道:“皇弟能够重用唐大人,可见很有眼光呀,这统领将军的职位也算正二品了呢。”
唐婉此时终于定下神来,仰起小脸问道:“那殿下你怎么会在这里呢?你不是去了仙山么?”
方陵平静的回道:“我刚从仙山回来,不过大概也呆不了多久。”
前一句话,唐婉脸色一喜,后一话顿时黯淡了下去,她幽幽轻叹一声,倍感失落的道:“殿下,那你什么时候走呢?”
方陵并不瞒她,轻声说道:“唐小姐,我这一走是要步入更高的天际,若要再回来,可能十年、几十年或者——永远。”
“永远?”唐婉苦笑了一声,心头凄苦冰凉,当年方陵治好她的脚,改变了她的人生,亦让她情窦初开。这几年来,她无时不刻不牵挂着这个少年,希望有朝一日能够再遇,所以纵然这些年有无数官家少爷来相亲,她都推辞拒绝,后来听说方陵步入仙门,一时间心如死灰,每日便在这冷宫中游走,以慰籍思念之情。
只是没想到,再遇之时便是分离之日,始终是有缘无份。
她仰起小脸,央求道,“殿下,那你能陪我聊会儿天吗?”
方陵点点头,坐在了她的身边,唐婉努力挤出几分笑意来,开口询问,无非便是方陵离开后的生活,方陵亦是有问必答,毫不隐瞒。
听闻这些玄妙神奇的经历,唐婉时不时捂住小嘴,又是担忧又是紧张,那模样当真可爱得很,少年英俊多才,女子国色天香,并坐在这无人冷宫长凳中,宛如一对璧人。
弦月高挂,不知不觉已过了一个多时辰,唐婉抚抚胸口,长舒了口气,然后站起身来说道:“殿下,谢谢你能够陪我聊天,时候不早了,我该回去,免得娘亲担心。”
她站起身来,朝外走去,只是院口又停下身来,紧紧抿住嘴,眼泪直在眶里打转,最后终于忍不住,一返身朝着方陵扑去,扑在他怀里,失声痛哭起来。
哭的是心酸,哭的是思念,四年期待便随着这泪水一流而尽,方陵就这样任由她抱着,轻轻抚抚她的秀发,什么也不说,世间多是有情人,也多是有缘无份。若方陵也是一颗俗心,登上帝位,或许二人还能再续前缘,纳她为妃,过上美满幸福的生活,奈何二人始终道路不同,仙凡相隔,这一别之后日后恐怕再无见面的日子。
人生便是如此,总是充满遗憾,放眼过去也尽是陌生人,孤独的生,最终也要孤独的死去。
生离死别乃是人生的定数,若陷入这种悲伤的情绪中,便只能沦落为凡人,唯有看破一世,着眼天道轮回之数,才能够真正得登天道。
良久之后,唐婉抹了抹脸上的泪痕,认真的看着方陵,轻声说道:“殿下,不管多少年以后,你若是再回皇城,一定要来看看我。”
方陵笑着回应道:“我答应你,只有我要回来,一定会去见你。”
得到允诺,唐婉脸上终于绽放出笑容,虽然心头苦涩无奈,但是只为这一句话,她也要幸福的走下去。
目睹着唐婉离开,方陵脸上是淡淡的微笑,这女子虽然看似柔弱,其实内心颇为坚强,终有一日,她会遇上一个中意的男子,结婚生子,共渡一生。
或许多年之后,当自己再回凡尘,她已是儿孙满堂的垂暮老者,而自己依旧是翩翩少年的模样,二人相视一笑,万事已成过往。
在冷宫中独自呆了好一会儿,追忆完过往事情,方陵这才离开,起身朝着皇宫深处走去,越过巡逻的队伍,他宛如树叶般轻飘飘的落到越和殿中。
越和殿乃是历代楚国批阅朝廷奏章的地方,此时灯火通明,身穿龙袍的方策正埋头案前,蹙眉深思,批阅着一册册奏章。
见到他如此勤奋,方陵不由得暗感庆幸,遭遇这样的重变,还能够保持坚定之心,实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方策似乎突然察觉到殿内有人,连忙抬起头来,待到见到是方陵时,顿时喜上眉梢,欢喜的站起身道:“大哥!你来了多久了?”
方陵淡笑道:“来了一阵了,见你正在忙,没打扰你。”
方策连忙说道:“大哥这是什么话,无论我在做什么,你来了便是头等大事。”
外面的太监听到里面有声音传来,还以为发生了什么事情,急急忙忙赶了进来,待到发现来的是大皇子时,一个个都躬身退了出去,不敢在这里停留打扰。
待到方陵坐了下来,方策便好奇的问道:“大哥,仙门究竟是个什么地方?比起咱们凡间来有多好?”
方陵微微一笑,也乐与和方策相处,如今二人都不比当年,已经成熟了不少,虽然父母间有恩怨,但是二人都是通情达理的人,心无隔阂,反而感情比以前好得多,他便闲谈起一些仙门的事情,听得方策慨叹连连,万分神往的道:“怪不得大哥连皇位都不惦记,原来这仙门果真比凡尘好了不知道多少呀。”
方陵含笑道:“皇位本来就是皇弟你的,和我步入仙门并没有半点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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