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有人问道，“多大了呀，结婚了吗？”

  “结什么婚啊，她连对象都没有呢！”纪母说，“诶，你们有没有可以介绍的对象啊，我和他爸爸没有什么过多的要求，只要工作稳定就好！”

  纪母的嗓门不算大，但此刻周围的人都不约而同的看了过来。

  话已至此，纪清荔的眼神彻底冷了下来。

  她倏然开口说，“工作稳定也不能决定婚姻是幸福的。”

  纪母眼神扫过来，“说什么呢，这婚姻就是要搭伙过日子，要日子过的下去才能有幸福啊。”

  众人附和着，“是啊是啊。”

  老弥在一旁翻白眼。

  纪母又说，“我现在替你考虑的都是将来你要经历的，你别不爱听，都是为了你好才说的呀。”

  季卿晏看着电脑文件，但注意力却都在她们的对话中。

  纪清荔想要避开这些话题，强忍着自己的情绪问，“咖啡口味还符合你们的口味吗？”

  众人赞同后七嘴八舌的讨论起咖啡和店里的装修。

  纪母笑着对同事说，“我平时不太喝咖啡，但女儿的店起码还是得来捧捧场。”

  同事却转头对纪清荔说，“这味道很棒，下次我带我女儿来打卡，她也是年轻人，肯定会很喜欢这种类型的咖啡厅。”

  “阿姨下次来可以告诉，我给你们免单。”

  纪清荔得走开一会儿，不然她会窒息在那儿。

  等季卿晏找到她时，她在咖啡厅后门，靠着墙，发着呆。他走过去，把一盒烟递到她面前，纪清荔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

  “不想笑就不勉强。”说完，季卿晏把点烟器拿给她。

  纪清荔接过，彻底没了表情。

  两人安静的抽着烟。

  好久好久，久到纪清荔第二根烟灭了后她才开口，“你父母哪一方是国内的？”

  “妈妈。”

  “她也会这样对你吗？”纪清荔转身抬眸，眼眶里蓄着泪。

  季卿晏一怔，随即摇了摇头。

  “噢。”纪清荔又低下了头，眨眨眼，那点泪花终究是没了。

  “纪清荔。”

  “嗯？”

  “你抬头看着我。”

  纪清荔迟疑着，季卿晏就走到她面前，“你很棒，无论是小时候还是现在。父母的表扬是小时候成长的基石，但你现在长大了，不再需要他们的认可了，以后走每一步路，自己给自己认可。”

  “纪清荔，当面对掐着你脖子说爱你的父母，是可以反抗的。”

  须臾，纪清荔笑着抬起头，她在愣神那会像是整理好了心情，可眼底痛苦的神情还是没躲过季卿晏的眼。

  “不该说这些不开心的，我们回去吧。”

  刚动身季卿晏就拽住了她的胳膊，她抬头，他说，“可以说，不能憋在心里。”

  纪清荔笑了笑，“不能总把负面情绪带给别人。”

  季卿晏突然有些痛恨纪母的到来，她把原本锋芒外露的纪清荔击碎得像一个破旧娃娃，一刻钟前欣赏她的那份气场在此刻化为乌有。

  也明白了为什么纪清荔会在舞团巡演这件事情犹豫不决，她有一身本事，但唯独没有勇气。

  纪清荔还是得回去应付纪母和她的同事。

  好像从小父母给她制造的愧疚感和负罪感是早已刻进了骨子里，季卿晏提议说她可以找借口先离开一会儿，但她想也没想就拒绝了。

  因为她实在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场合下，她的一走了之会带来多少母亲认为的天经地义的责骂。

  就如纪母常常挂在嘴边说的那句话一样，她今天的一切，包括生命都是纪母给的，所以她不能有远走高飞的底气。

  季卿晏坐下后隐约感觉有很多双眼睛看了过来。

  纪母拉着纪清荔问，“那是什么人？”

  纪清荔不想透露太多，随口瞎扯道：“合伙人之一。”

  “他是哪里的？看着像外国人。”

  “嗯，混血。”

  “他除了是咖啡厅的合伙人之外，没有其他稳定的工作吗？对了，他叫什么名字，父母都是哪的？”

  纪清荔揉着太阳穴，“妈，他就是合伙人，其他的我不知道，你就别问了。”

  “不是，我能不问吗？”纪母凑近她，语气咄咄逼人，“你做事永远都是这样不清不楚的，连人家叫什么做什么的都不知道，你就敢合作。这年头骗子那么多，你做这样的工作都不知道多留一个心眼吗？到时候被人坑了你都不知道！你自己做事要有承担力，别真被人骗了要我和你爸帮你兜底！”

  “问你话呢！说啊！”

  好在这时有邀请的人来了，纪清荔顺势而为避开了纪母的问题，在处理好这边的人后，她坐到了季卿晏面前。

  她生着闷气，用力的搅动着眼前的咖啡。

  季卿晏勾了勾嘴角。

  纪清荔抬头，“笑什么，我妈说你是骗子。”

  “那要我和阿姨澄清一下吗？”

  “……”

  这时季卿晏从兜里拿了一颗糖放在她面前，“吃糖。”

  哄小孩儿的招。

  “幼稚。”

  说完纪清荔起身要走，但还是愤愤不平的拿走了那颗糖。

  他莞尔一笑，抬眸对上了纪母的目光，微微一点头，而后收起电脑，消失在了咖啡厅。

  纪清荔在工作台内看到了他离开的背影，暗暗松了口气。

  以她对母亲的了解，季卿晏还是走了比较好。

  晚饭时间一到，众人就集体出现在了咖啡厅。

  柯元霜因为是舞蹈家的缘故，没有刻意打扮，还带了口罩，荣昭鄙夷，说这小城市恐怕没人知道她是谁。

  龚语蓉行事风格本就风风火火，所以她看到纪母的下一秒就抛下众人过去了，但她要过去干些什么，纪清荔还真就一点不关心。

  纪母是知道龚语蓉的，那年家里出事，纪母亲自到学校和她见了一面，据说谈话过程不太愉快，纪清荔不关心，也没追问过当时的谈话内容。

  但好在，龚语蓉还没和纪母聊几句，纪母就提出要带着同事去吃饭，临走前还不忘专门和纪清荔打了声招呼。

  纪清荔心里门清，在纪母的同事前给足了面子。

  “不用转不用转！”纪母笑着推辞。

  纪清荔淡淡笑着，“没事的妈，你带着阿姨们去吃点好的，我今晚可能会忙到很晚，过几天空了就回家吃饭。”

  然后当着他们的面，多摁了几个零。

  好的，她这一个月又白干。

  送走了纪母，季卿晏也回来了。

  正巧纪清荔抱着龚语蓉亲了一口，要不是她们出现，纪母也不会有这么快，这其中的缘由纪清荔大概能明白一些，无非就是龚语蓉这人比较强势，比纪母还要强势。

  而龚语蓉爱徒心切，势必会拐弯抹角的说一些内涵纪母的话。

  纪母一个法院工作的人怎么可能听不出来，但这么着急的离开，也不知道是心虚还是战斗力不够。

  她能拿捏的，从始至终只有纪清荔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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