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面露不悦道:“怕什么呀，你我不是自小就定亲了吗？”

  莫云霄眉头微蹙没有反驳也没有承认，他岔开了话题问少女道:“你这么晚还来戌阁做什么？”

  “还能有什么，当然是你们亲爱的宗主大人让我多带几个人过去吗？都统的份筹不够，料到他会让我们拿人填补，既然总是要不到份筹，多要几个人也好。”白虎娇嗔地说道，似乎为这么晚还要劳神感到不满。

  “我在这里，这事宗主知会我一声即可，何必让你跑一趟。”莫云霄有些不解，除非……

  “我也是这么说的呀！”白虎看似一丝儿戒心也没有，她歪着脑袋思索了一会儿笑道:“难不成，宗主信不过你？”

  这貌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充满玩味，但几分真几分假，白虎和莫云霄心里都有数。

  思及此，莫云霄心底忽然漾起一丝后怕，她这个意思是……

  她此次是要带走谁？

  白虎轻轻从他身旁掠过，回头对他勾起一抹笑道:“你……要不要进来替我选选人？”

  莫云霄心中咯噔一声，整个人僵在了原地，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心底有个声音告诉自己不能去，可是……她是冲谁去的？

  脚步已经开始不受控制的移动，顾不得那么多，莫云霄转身跟在白虎后面再次进入了戌阁。

  再次回到昏暗的戌阁，打开门一个黑袍人已经带了几个人陆陆续续跟在身后，多是些看似精壮的妖怪，偶有几个灵力不低的女妖。

  黑袍看着门口同样黑袍的朱雀护法和白虎护法，低头行礼，白虎微微一笑摆摆手让他先退到一边去了。

  只见她三步两步跳进戌阁内，白色的洋裙在昏暗的戌阁里格外显眼，好似一抹耀眼的月光。

  白虎走到那一队妖面前细细打量，不错不错，这批妖力都是几百年往上，宗主应该满意。

  本来这几个应该够了，可惜……

  白虎啧啧了两声摇了摇头，继续朝着里面深入。

  这戌阁看起来不大，实则又深又广，密密麻麻的牢笼具体也数不清有多少个妖，但白虎还是轻车熟路，很快停留在那一抹白色的笼旁。

  到了，就是她。白虎低头凝望似乎已经昏过去了的白氏，这区区一具身体，融合了三个大妖，百年大蛇，千年老鼠和德高望重的刺猬。

  仅此一个，都是大用，堪比后面那一堆。

  确实拿来抵份筹最好不过了，难怪老头子格外上心，连那个将军血的男人都不太有兴趣。

  “把她带出来。”白虎淡淡吩咐，身后的下属打开牢笼，将白氏抬了出来。

  莫云霄身形动了动，心里有些慌，但他还是强忍着情绪冷声道:“宗主看上她了吗？”

  白虎又是活泼一笑道:“谁知道呢？老头子的癖好，我们怎么看的明白？”言毕她往上凑了凑，一把挽着莫云霄的手道:“云霄，你好不容易回来，明天我们去看电影好不好？”

  莫云霄身体有些僵硬，他生硬地推开白虎的手道:“刚回来乏的很，明天我想好好睡一觉。”

  白虎的笑依然停在脸上，眼底却闪过一抹冰凉，她依旧笑着说:“好，那等你后天。”

  莫云霄没有说话，黑袍下的脸被遮着让人看不见，也捉摸不透他此刻的心情。

  他远远看着白氏被他们架着往外拖，脑海中闪过门口所有的路线，出了大门，左边是北斗走向，右边是南斗走向，都可以走出去，但是要依照天星分布的走法才可以。

  这一段路妖怪们都是蒙眼过去的，但这都是其次，重要的是白氏手腕上的腕带，已经扎入骨髓经络，除了宗主，没人会打开它！

  那个才是最让人头疼的，即便人离开了戌阁，但只消意念催动，虽千里之外亦会受雷击之苦！

  怎么办……

  莫云霄越想越觉得心慌，他在这里这么多年，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害怕的感觉……

  他害怕，白氏会死……

  没人比他更清楚天机楼是什么地方，宗主邹万清是什么样的存在……

  他第一次遇见邹万清还是多年前，外公和母亲准备带他出国的时候，那趟飞往国外的飞机上，竟都是外公的旧相识。

  其中一个文质彬彬书生模样的人，他穿着灰白长衫，梳着整齐光亮的背头，还带着一副古旧的眼镜，那个时候，他真没想到，面前的人是这般深藏不露。

  同行的还有徐氏粮行的长子，徐开阳。

  但那个时候，徐开阳是以大弟子的身份出现在邹万清身旁的。

  那一趟飞机上的人，都是非富即贵，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对邹万清毕恭毕敬，尊重不已。

  只有年纪尚小的莫云霄，不解地看着眼前的大人们，他们有的曾经多少还算个州官，但对邹万清也是做小伏低，生怕得罪了他一般。

  后来他才知道，邹万清是阴阳世家的传人，唯一传人。

  他在前朝就已经是皇家的御用灵师，钦天监管国运大事，他则负责皇亲国戚，达官贵人的各种需求。

  爱恨贪嗔痴，美人，金钱，权利等等……

  外人还以为是钦天监根基太稳，邹万清才没能走到国师的位置，其实莫云霄知道，宗主早就知道前朝将亡，他是不会在一个即将灭亡的国家上浪费时间。

  他需要的是资源，是各路权贵的人脉，需求，吹捧和欲望……

  这才是他随时可以取用的东西，不论这个国家的皇帝是谁。

  所以，外公，母亲以及那一飞机的富贵人，都跟他或多或少有一丝见不得光的关系。

  虽然到现在，宗主都是说他的目的是复辟阴阳世家的地位，但莫云霄也曾想过，如果他想要的是地位，前朝他就足以办到了，为何不去做？

  如今却又步步为营，将宝押在一个草包身上，这番算计只是因为这个世事轮换国运更替之际更容易建立根基？

  成年后，莫云霄怀疑过这个问题，但每次听到母亲的赞不绝口，外公的殷切希冀，他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又想多了。

  宗主说过，所有的妖都不是好人，她们最善欺瞒，与其让他们祸害人间，不如化为己用，为以后阴阳世家的壮大打好根基，那个时候，人人都可以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爱人可以厮守一生，财富可以永远保值，生意可以屹立不败，生命可以不朽不老。

  他曾经为了母亲这么坚定地相信着，后来外公母亲去世，他开始怀疑人生的意义和价值，宗主念他孤身一人，为他特意做了颗琉璃珠，将母亲的魂魄暂存在里面，只要他愿意随时可以相见，剩下的便是等待时机成熟，宗主就会让他们复活。

  他从半信半疑到完全相信邹万清，只用了一天时间，那天他抱着试试看的态度拿出了珠子，真的看到已故的母亲为自己做了一餐久违的饭菜。

  如果人可以是幻觉，但饭菜的味道不会骗人啊！

  就是这一口熟悉的味道才让人痛的那般深刻，才能清楚的意识到眼前的一切不是幻觉……

  从那以后，他便踏实地跟了邹万清，将那颗琉璃珠小心地保管起来。

  直到国家大乱将至，他才听从安排从国外回来。

  此刻宗主已经成功埋下了根基，交给他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去鄂地查一查灵气异动的事情。

  毕竟鄂地是他的故乡，他的父亲在鹤城也是小有名气，办起事来方便的多。

  他一去就是二年，知道万艳阁是宗主的信息分舵，毕竟徐开阳也不是初相识，只一眼他就认出了当年那个跟在书生后面，跟自己年纪相仿的少年。

  但没想到的是，除了万艳阁，宗主的信息遍布整个鹤城，甚至说大半个国家，他教众之多，连他都觉得意外。

  最后他追踪到了丹阳镇，跟在周伟峰手下当个小跟班，时不时将收集到的信息通过金关镇的丽春楼往回送，这边有自己的特殊手段，比他写信要快许多。

  那个时候他只知鹧鸪岭，却不知还有个白氏，更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成为她的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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