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鄙夷：还有什么鬼话要说！

  隶持之目光冷漠，不带情绪地开口：“说！”

  葛全当即在地上叩了一个个重重的头，声音响亮。旋即他直起身来，冲着月娘喊道：“你、你提告我！你可知道，当初我为何离开南京的？”

  月娘看着葛全，缓缓开口：“你一边糊弄我，一边请了高人指点，避开了我！你问我你为何离开南京？你好样的！”

  葛全却全无羞赧之色，冷笑道：“你忘了，你我最后一次相见，你爹娘找上我家来的事了吗？”

  月娘闻言，面色僵硬，呐呐道：“你，你莫要拿他们说事！”

  葛全却冲着隶持之的方向又叩一个头，大声喊道：“大人，在下冤枉！我虽奸尸，是我不对！可是，我，我是得了她家里人允许的！”

  什、什么！

  月娘面色惨败地瞪着葛全，双眼一红，黑色的鬼泪滴答滴答地落了下来。

  这，这就是她看上的男人！

  那个对她甜言蜜语的男人！

  那个恨不得把天上星星都摘下来给她的男人！

  堂上堂下一片惊诧。乔县令看看月娘，又看看葛全，凭他这些年审案的经验，可以说，这葛全方才的话应该不是假的！

  难道！

  乔县令又看向月娘，目光中满是同情：她的家里人，已经无耻到了这种地步？！

  葛全继续说道：“当日，我一时猪油蒙了心，失了理智，碰了她的尸身。我，我也是第一次，所以手忙脚乱的，逃回家后才发现自己的扇子不见了。我以为是掉在了半路，就没在意。”

  叶伤槐翻了个白眼。

  “后来，后来她以鬼魂之体与我日夜相处，我早已将先前的事情抛到脑后了，只顾着与她的鬼魂日夜厮磨、逍遥快活！哪成想，那日一对夫妇寻上了我家，指名道姓说要见我！”

  乔县令听到这里，不由得屏息。就是月娘的爹娘寻了来吗？！

  “我家中只有一个寡母，平日里怕惊了她，我特意交代家中大小事，门子下人都要及时告知于我！等我从书院匆匆回了家，就见族中长辈乌泱泱坐了一个厅堂，我娘跪在地上，正哭着求情。”说到这里，葛全恨得直咬牙，恨声道，“原来，那对夫妇，就是她，”他将手一指，直指月娘，“是她的那对奇葩父母，被人上门告知她的棺木腐烂毁坏，到那里一看，却捡到了我遗失的那把扇子！”

  “也是我自诩风流，那把日用纸扇上提了字、落了款。他们循着名字找上门来，威胁我家，要把我奸淫尸体的罪向官府告发！我尧化葛家，何时有过这等腌臜的事！当时就被同族的人告诉了族里长辈。我娘，我娘为了我，求了好久，才求得长辈们松口，不把我送官！”

  葛全停了下来，瞪向月娘：“我将你爹娘寻上门的事告知与你，你说，你回家看看，为我摆平此事！你自己说，你回家，看到了什么！”

  月娘身子剧烈地颤抖起来，她的双臂支在地上，撑起自己的身躯来，只沉默地摇了摇头，甩下一片黑泪来。

  冷练如心里有了猜想。

  葛全却不依不饶，喝道：“你说！我都认了罪了，怎么，你还不说实话！”

  他的声音太大，语气强硬且蛮横，月娘猛地抬起头来，目光如刀子一般射了过来。

  葛全被吓得人往后一退，瑟缩了下，还是嘴硬道：“你、你说！”

  月娘“呵呵”一笑，脸上浮现起嘲讽来。她终于开口：“说！我怎么会不说！毕竟，这世间的人千千万，有我爹娘这样的视财如命的，也不奇怪！不就是他们收了你们葛家给的银子吗？我说给你听！当我的鬼魂回到我的家时，我满心以为我的家人上门为我讨公道，是他们多少还是怜我、爱我的！哪知道，我在家门外，就听到屋里他们三人的笑声！”

  月娘一抹脸上的黑泪，倔强开口：“那笑声，我怎么会不熟悉呢！往日里，他们就是这样其乐融融的一家三口！除了我！那日，他们照样开心得很！甚至可以说，是比寻常日子更开心一些！我听到我爹说，幸而这葛家要面子，给了银子！给了这白花花的银子！”

  人群里的那名嘴利的女子闻言咬牙切齿。

  月娘继续道：“我娘，我死后还会为我叹息一声的娘，她说，有了这二百两银子，就可以为我弟弟娶媳妇了！她说，她说，这怕是月娘在九泉之下不忍父母伤心受苦，所以才勾引得那书生神志迷乱，用自己的身子为家里换来这二百两银子！我娘她，她说，幸好生了我这个女儿！死了也为家里解忧！”

  喝！

  没良心的爹娘！

  人群里开始有人小声地骂了起来。

  叶伤槐心里叹息。

  月娘冲葛全冷笑：“你不就想说这个吗？是！我一回家就听到他们这些话了！我受不了，觉得无颜回去见你，所以，我躲了起来。待我终于鼓起勇气，去你家找你时，却发现你家的前门后院，都贴了驱鬼符。我以为你是被家里人强迫，关在家里。就想方设法要进去见你，哪里知道，原来，你离开了南京，到了庐州来！”

  葛全咬牙：“若不是你爹娘贪心不足蛇吞象，又上门来要挟我，额外要一千两银子被拒后，就跑到书院去告发我！我也不会被天下四大书院之首的金山书院给开除了，更不会为避灾被族里的长辈送到这偏僻的舒城来！”

  乔县令闻言，顿时吹胡子瞪眼。

  竖子！说谁偏僻呢！

  葛全自然全然不知乔县令的怒气，继续说道：“就因为你，碰上你这个灾星，我不得不从南京城锦衣玉食的生活里脱离出来！我们本就是一场冤孽，我现在落到这般田地，已经身体残缺，你还要我的命吗？你，你好狠！”

  月娘只觉得自己心口泛出疼来，她强压下自己心头的愤怒，颤声道：“你，到如今，你还来怪我！”

  “你本就是爹不疼娘不爱的，命如草芥之人！若非我，你何曾被人这般捧在手心里过？！居然还要司隶校尉为你出头！”葛全大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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