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大家在附近的餐馆里点了几条鱼和两斤虾。

  都是现杀现做的，很是鲜美。

  王爸、舒茂然和陈启三人吃完饭，就开始喝酒。

  吃饱后王妈带着王晓阳先回招待所去了，剩下他们三个，还在乘凉聊天呢。

  酒要的啤酒，三个人一边聊天，一边喝。

  说着来到广省后的各种见闻和感慨。

  “没走出自家的一亩三分地的时候，我以为大家的生活都跟我们一样，忙忙碌碌的就混个肚子圆。出来一看，嗨，世界变的我都不认识了，今天如果不是老战友跟我说那是CD机，我压根不认识那东西是个啥。心说巴掌大点的东西，怎么动辄上千块的，哪值啊！”

  王爸自嘲的笑。

  舒茂然满上酒跟王爸碰了一下，跟着应和“是啊，我当初还觉得自己懂得挺多呢。开车这么多年，也去过不少地方，觉得自己还挺有见识的。到这里一看，嗨，还是土老帽一个，别人说啥，咱还要琢磨半天才明白。”

  陈启抿着酒，没有应和他们的话。

  心思飘的老远。

  他们三个人中，就他是个大学生，眼前的这两位，都是没读过几年书。

  他可是恢复高考后的第一届大学生啊，虽说是个专科，那也很是矜贵了。

  和他当年一起的同学，走仕途的，混国企的，谁混的不比他好！

  想着，陈启又灌了自己几杯酒。

  抬眼，看着眼前的两位，都是当过兵的人。

  当年也是一身戎装，引多少人羡慕的。可是一朝退伍，依旧要卖苦力生活。

  听他们说话，都想笑，都是没文化的锅。

  “哎，现在这新潮的玩意儿太多了，今天在我战友那看到的电脑，跟电视一样的一个小匣子，人家敲敲打打，就能在上面写字，放个碟片进去就能看电影玩游戏……”

  “你说，咱别说见过，还是第一次听说呢。”

  王爸觉得，出来的这一趟，是真的长了见识。

  看到了不同于自家那一亩三分地的景儿，一切就跟稀奇一样，又新鲜，又让人惶惶不安。

  像是内心要有什么破土而出一样。

  当初觉得，自己就认识那么几个字儿，在这个社会上，除了出苦力吃口饭，其他啥事儿都做不了。

  好像自退伍后，那种轮罩在他头上的迷惑被人点开了。

  现在，他每天口袋里装着个小本和半截铅笔。

  见到新的东西就记下来，不明白的和想明白的统统记下来。

  不会写的字儿，晚上回家查字典。

  虽说一双手粗硬的跟个爪子似的，拿笔的样子看着又傻又丑，但他不在乎。

  还特意订了报纸，一边认字儿一边看外面都发生了什么大事儿。

  儿子说的对，“人永远无法赚到自己认知外的钱”（王爸是从王晓阳那里听到的这句话）。

  “你眼前的世界什么样，你把自己按在什么位置上，都是由自己的学识和认知决定的。”

  “如果你本来就很平庸，你还不努力上进，那你将永远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来回，还要自大的认为，这个世界就这么大，它就长这样。”

  在儿子的鼓励下，王爸也就有了学习的习惯。

  好像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新的兴趣。

  “你说，咱们以后也做电脑生意咋样？”

  说出这话的时候，王爸怕被说自不量力。明明他啥都不懂，就认识几个字而已。

  但他双眼明明闪闪发亮，一副等待别人认可的样子。

  “电脑，我听说过。”舒茂然没直接给出答案，而是思索了一下说“挺高端的东西，价格还超贵。要做电脑生意，一要技术，二要资金。资金咱们暂时不说，光技术这块，就怕咱们搞不来。”

  王爸就像被人兜头泼了一盆凉水，噗的一下，心里的那点希望就扑灭了。

  “不过，你可以问问你那战友，我也不懂，就是听别人说过，这东西挺贵，挺难搞。”

  舒茂然看王爸蔫吧下来的样子，接了一句。

  “电脑咱们怕是做不了，”一直沉默着喝酒的陈启，突然说。

  “不说其他技术，咱都没搞明白电脑是用来干啥的，还做电脑生意，咋做？卖给谁？”陈启的语气里带着一点嘲讽。

  “也是！”王爸尴尬的笑笑，一口蒙了杯子里的酒，起身。

  “回吧，明天还有事儿忙呢。”

  舒茂然也仰头喝干了杯子里的酒，起身，凌厉的目光从陈启的脸上一扫而过。

  三个人一路无话，回了招待所。

  第二天一早，陈启独自出门了。

  王爸、舒茂然陪着王妈一起去看服装。

  王晓阳是王妈的小尾巴，当然也跟着一起了。

  几个人跟秦波碰面，一起坐车去了他们工厂仓库。

  仓库有好几个，有两个专门堆放尾货的，看起来好久没人来过的样子。

  一开门，一股子霉味儿就扑面而来。

  “嗨，好久没来人了，有点味儿。”

  秦波有些不好意思，开着门，等着里面的味儿散了散，才请他们进去。

  衣服乱七八糟堆了一地。

  像个垃圾场似的。

  眼看几个人兴趣寥寥的样子，秦波上前一步，走到王妈跟前，给她开始介绍。

  “这边，都是论斤卖的，就是保存不当，衣服受了潮上面可能有些霉点或者水印什么的需要自己拿回去处理一下。”秦波大手一划拉，圈出一堆衣服来。

  “这边这些，是春秋装，上衣一件5块，裤子裙子一律3块钱不议价。”

  王妈被库房里的霉味儿熏得，半天还没缓过劲儿来，见秦波介绍，也没多大反应。

  秦波以为王妈看不上这些，又带着他们往仓库深处走了几步。

  里面的货就放的相对整齐些。

  “这里是这两年的款，在这边不算特别始兴，但拿你们那边，应该还行。”

  说着，秦波顺手拽出一件棉服来。

  半长款的带帽棉服，灯芯绒的，做工很是精细。

  “这种棉服，在这边没销路的，在你们那边冬天应该很好卖。”

  王妈缓过那股子劲儿，上前一步，从秦波手上接过衣服翻看。

  衣服拿在手上有些分量，打开一看，里面的棉服是可以拆卸的。

  这件衣服可以当棉服，卸下里面的内胆又可以当风衣穿。

  “还不错，这什么价格？”

  “这里的衣服都是断码的，都是几件十几件的。这件二十？”

  秦波一边报价，一边打量着王妈的反应。

  见王妈听到价格，将衣服还到了他的手上，马上说“先看货，价格等一会咱看好货了一起说？”

  “行！”王妈应承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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