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霄掀开车帘，只见一侧密密麻麻都是跪伏在地的百姓。

  另一侧也是如此。

  天生黑沉仿佛要下雨了似的。

  林霄已经忙忘了日子，这一年就这么给溜走了。

  天上开始往下飘舞雪花时林霄才猛然察觉，原来已经入了冬。

  “殿下还是放下车帘吧，外面冷。”楚辞说着将厚兔绒毯子给林霄往上拉了拉。

  “下雪了。”林霄说“让他们都回去吧，别感了风寒。”

  “是。”楚辞点头出去吩咐了。

  几个小斯得了消息在外面开始呼喊，挥手。

  可惜作用不大，声音微薄很容易就被淹没。

  林霄叹息，掀帘出去。

  只见林霄一身金线红衣喜服，头上朱翠金冠，华丽如仙子，背脊挺直如百姓记忆中高台上威严又认真的样子一般无二。

  百姓们纷纷噤声，仰望着这个比男子更甚的公主。他们敬畏她同时也是不舍的。

  林霄没多说其他的，只是淡声开口“我的子民们，都回去吧。西秦永远是我的家，我将在他国注意着西秦以后的每一步，绝不会让西秦再走向歪路，所以不必担心，即便我不在西秦，西秦也会越来越好。”

  林霄说完便回去了，外面的百姓们沉默了一会儿也听话地散了。

  进了马车，林霄肩头的雪便化了，楚辞拿帕子给她擦了擦。

  柳叶在一旁叹了一口气，也没开口说什么。

  也就林霄不会在乎外面百姓的真正目的是什么，所以她能坦然地说出那些。

  雪一连下了几日，车驾也在一路上走走停停，所幸西秦不大，人口也算密集，一路还是有住宿之处。

  林余在旧床上醒来，他坐起身来，床吱呀一声唤来了李公公。

  李公公没有说话端来一个旧木盆，拿温水给他擦脸净手。

  “李公公，这儿是哪？”林余问。

  李公公抬头看他，有些惊喜，他这应是恢复了神智。

  “寡人问你话呢。”林余说。

  李公公放下水盆跪地磕头。

  “你哑巴了。”林余吼道。

  他看着身上的粗布棉衣将软枕丢了出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寡人的王袍呢？”

  恍惚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那个有些凄惨的童年。

  不过还是不一样的，李公公老了，不像当初那样年轻力壮，如今伏在地上的背脊都佝偻地紧。

  李公公伏在地上没吱声只是不住地摇头。

  李公公现在相信林霄给他的就是解药了。

  林余愤怒地跑出门外，便看到那熟悉的王陵，突然他大叫一声精神不济地晕了过去。

  李公公听到林余声音就赶紧跑出去看，便见林余晕在了雪地里。

  林霄给林余充分的食物和水，不会让他饿着冻着，生病了也给治，但就是不会让他离开王陵半步，她要让她在那里困到身死。

  她要他赎罪，给他安稳生活也是为报答当初的养恩。

  至于林瑜的墓，林霄已经没法追溯他的尸身，只能建造一个衣冠冢，埋的是周玥藏的林瑜生前穿过的衣服。

  林余昏迷醒来有看到不变的处境便又昏了过去，李公公叫来大夫，大夫受过人嘱托，治病时不发一言。

  林余恍惚过了几日，又好像才过去一天，迷迷糊糊稀里糊涂的，大夫来了几次，林余哭得实在伤神，大夫也嫌麻烦。

  大夫说道“：你也不必哭了，你处境不会改变的。暴君，这是你应受的。你可知道殿下在刑场砍奸臣可是足足砍了七日。”

  “殿下孝顺，念与你往日的情分只是让你来这边反思，也没治你罪也不会亏待你什么。我能说的就这些，你好自为之。”

  大夫说完提药箱离去，没有再看他。

  林余如失了神志一般，愣愣地坐着，他想不明白，他明明是在殿里看美人跳舞唱曲，一睁眼怎么就一切都变了。

  “李公公。你怎么这么安静？”林余扭头看李公公。

  李公公指了指嘴巴，摇了摇头。

  林余明白了。

  他看向窗外，他有点不甘心呢，可是又如何？只是这里没了名器珠宝，没了华袍美人，没了美酒珍馐，日子似乎也没怎么变。

  更是没了他根本不喜的政务，只是他过不惯如今的日子了，他已经习惯了骄奢淫逸。

  他又愣怔了一会儿，屋里又传出林余唱曲的声音，他不习惯安静的日子。

  林霄这几天断断续续的收到不少书信，都是在汇报朝廷中央的情报。

  终于到了晟国与西秦的交界处却遇大雪封了山。

  “公主，前面大雪封了山，您恐怕只能在附近店家那里委屈一晚。”晟国将军赫连寓道。

  “无碍。”林霄说着被柳叶夏荷扶下马车。

  楚辞给她撑起雨伞。

  那是一个有些简陋的客栈，附近有零星几户人家和商铺。

  林霄抬头一看竟望山客栈，她心里这便有了底细。

  望山客栈，是望山商会名下的产业无论大小，安全系数都是极高的，一般不会有人想不开会去闹事。

  掌柜已经给林霄整理好房间了，他提前就得了通知，知道林霄他们会来。顶头上司最在意的人，他能不用心吗？

  林霄也没挑剔就坐在简陋的摇椅上看外面的山，身侧是暖炉。

  真是山水天色共白，树枝的墨色便是这天地间的点缀。

  林霄还是头一次看这样的景色。

  “这应是杨树吧。”柳叶说。

  “确实是，就是怎么不见松树，有些想念宫里那棵雪松和那几株凌霄花了。”夏荷说。

  “今年的雪挺大，不知兄长那边如何了。”楚辞说。

  自从离开朝廷，楚辞闲的有些发慌了，如果不是林霄每天坚持写策划和学商贾之术楚辞真的没事干了。

  许是习惯了忙碌的日子，一但闲下来就会不习惯。

  赫连寓来向林霄汇报前路状况。

  “殿下，前路的积雪明日午时便能清理好，什么时候出发？”赫连寓道。

  他本不愿来这护送这位公主，毕竟比起正儿八经的戍守边疆，这个就不怎么有立功的机会，但又是国师亲点的他不敢反驳。

  不过一来他便尊敬起了林霄，一个两年就将一个国家握在掌心的十三岁的公主，可见能力心机不是一般人能比拟的，不由地便多了许多敬重。

  他向来尊重强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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