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石阶上枯坐了一会，眼看天色越来越黑，没有办法的老奶奶进不去自己大儿子家，也害怕看四儿媳妇的脸色，左思右想之下，还是决定去二儿子家碰碰运气。

  老二家在村子东边，天色彻底黑下来前，腿脚不方便的老人总算赶到了老二家。

  饭菜香味在院子里萦绕，老二媳妇在院子里刷碗洗锅，应该是刚吃过晚饭，身形丰腴的妇人猛然抬头看到了自己婆婆，如同看到了洪水猛兽一般。

  在老奶奶拄着拐杖扶着门框想要跨过门槛时，她连手里的铁锅都顾不上了，随手将其一丢就飞身拦住了将要进门的老人，又伸手一推将一只脚跨入门槛的老人推了出去。

  差点没站稳的老奶奶差点从石阶上滚下去，老二媳妇却对此视若无睹，叉着腰板着脸道：“娘，你这么晚过来我家干什么，这个星期可不是我家养你的日子！”

  老奶奶嘴唇都冻得有些木，哆嗦着道：“春花，老大家去镇上了...等了许久都没人...我还没吃饭，能不能先在你家住一晚......”

  木质的大门‘砰’的砸上，差点夹到老人伸出的手，门内传来儿媳妇冷冷的声音。

  “娘，不是我们家不养你，是这个星期本来就轮到大哥家，要是我让你进来了，说不定大哥知道了还要怪我呢.......你快走吧！再去大哥家等等，肯定能等到的！”

  话落就是‘乒铃乓啷’摔打锅碗瓢盆的声音。

  “你在这发什么脾气呢？刚才谁来了？”门内又传来一道低哑的男声，门外的老奶奶竖起了耳朵，听出了这是自己二儿子的声音，心里有些期待儿子会让她进去，不然能给口饭吃也行...

  “你娘来了，说老大一家子不在，要来我们家住一天，怎么？你是不是要把你娘接进来？”

  ......

  一阵沉默后，里屋传来了房门落锁的声音，老奶奶的心一点点沉下去，最后看了一眼这栋盖在老房子地基上的新房，又蹒跚着向村子北边走去。

  ......

  走到老三家的时候村子里多数人家都熄灯准备睡下了，没有路灯的村道上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看不见路让老奶奶的路途走的更加艰难，好不容易走到了老三家，就见屋内只亮着一盏小灯，应该是要睡了。

  又饿又冷精疲力竭的老人瘫坐在老三家门口，用最后的力气奋力敲门。

  敲了几下，屋内有男声传来。

  “谁啊？”

  口干舌燥的老人吞了吞唾沫，用她能发出的声音奋力喊道：“国立，我是你娘...开开门啊...国立...我没有地方去了.......”

  随着她这一喊，刚才还亮着的一盏小灯立马熄灭了，屋子里鸦雀无声，就像根本没有人住在里面一样。

  老人重重的闭了闭眼，三儿子家是她最后的指望了，如果这个儿子也不管她，她真的不知道还能去哪里。

  哪怕让她去柴房避避寒也好啊...

  这么想着，老人强打起精神锲而不舍的敲打着门板。

  不知过了多久，老人感觉自己靠着的门板被人从里面拉开，提不起力气的她随着门板软软倒进了门内。

  “啊！啊......娘你这是干嘛啊...要死也不能死在我们门前啊...外人要是知道了得怎么看我们家啊...”

  是老三媳妇的声音，人出来了，自己应该也能得救了吧......

  “老三！老三！你去柴房里把你娘留在我我家的衣服拿过来，这么冷的天，刚好能让你娘穿上......娘，是不是大哥家没有你的衣服你过来我家拿啊？拿上衣服你就快回去吧，别在外面冻着了。”

  三媳妇是个嘴快的，噼里啪啦说了这么一通都没让婆婆插上话，老三拿了几件灰扑扑的衣服递给她，她就将那几件衣服一股脑的塞到老奶奶手里，立即就要关上门。

  老人苍老干枯的手指却扒上了门缝，紧紧抓着，像是抓一根救命稻草一般，尽量不去看三儿子和三儿媳难看的脸色，颤抖道：“老三，我没有地方可以去，外面太冷了，能让我在你家柴房挤一晚上么......”

  粗壮的汉子就像没看到自己母亲的惨状，惊讶道：“今天不是你去大哥家的日子么？怎么会没有地方去？”

  问题才问出口的老三就被自己媳妇狠狠掐了一把，眼神暗示他不要多管闲事。

  就听老人有气无力将事情原委说了一遍，三儿子难办的皱紧了眉头，精明的三媳妇却是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她一改之前冷漠的态度亲密的挽着老奶奶的一边手臂，示意丈夫挽起了老人的另一边手臂，两人就这样一人一边将老人架了起来。

  几乎是半拖着把她拖离了自己家门前，走了一小截才将人放下，让她坐在路边的石头上，半是不满半是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娘，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大哥没在家你怎么能从老四家出来呢，你就是赖也得赖在她家不走啊，这本来就是老大和老四家的事，再怎么轮也轮不到我们头上啊，你就这么过来找我们是不是也太偏心他们两家了......”

  默默听着三媳妇的话，老奶奶知道老三家也不想管自己，连她给一个避寒的屋檐也不愿意，心下失望又难过，一时间失去了说话的力气。

  就听三媳妇的声音继续在耳边响起。

  “再说了，今天明明就是你去大哥家的日子，他们怎么可能不管你，说不定早就回来村里了，你回去大哥家看看，肯定有人的！”

  ......

  手里拿着三儿子塞的几件旧衣服，拄着拐杖，老人又重新踏上了黑漆漆的村道，她不知道她还要走多久才能走回大儿子家，也不知道大儿子究竟在不在家，只能把这当做唯一的希望一步步走过去。

  身后三儿子家的门已经上了锁，在老人看不到的地方，老三抱着自己媳妇就狠狠亲了一口，直夸自己媳妇聪慧。

  “总算打发走了...要是让她进来说不定就会赖在咱家了，还是媳妇聪明有办法......咱们再要个老三吧...再给两儿子生个弟弟，以后咱老了也不愁没人养了......”

  “嘻嘻....讨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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