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声音……

  焦裕寅听到了。

  是路芋的声音，强烈的不安瞬间席卷焦裕寅全身。

  买好的椰奶从手中掉落，焦裕寅奔跑上楼。

  焦裕寅在这一刻恨透了商场里对角交错上升的电梯，他不再绕去半圈，反而直接在下降方向的电梯上反方向奔跑。

  顶层的灯光似乎晃眼得很。

  冷汗的汗珠砸进焦裕寅眼中，眼前的景物好像更模糊了。

  围聚的人群让焦裕寅目标明确，直奔而来……

  *

  电光火石之间，路芋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两步跨出，勉强抓住下坠中的女孩的上臂。

  女孩很轻，胳膊也很细。

  可路芋的半个身体已经弯出围栏外，脚下没有着力点，她自身的体重也需要去克服。路芋的帽子本就戴得不牢靠，脑袋半悬着，帽子从顶层坠落而下，不知所踪。

  路芋感觉全身的细胞都在颤抖，她的小腿紧紧勾住围栏旁的彩色斜柱。

  斜柱上缀着不同卡通造型的装饰，随着路芋带起的冲力，尖尖角角早已刮破路芋的小腿，渗出星点血迹。

  周围的人听到路芋的喊声陆续聚过来，手忙脚乱地帮忙抓住路芋，众人一起帮忙，才将两个人拽回围栏内。

  焦裕寅停在路芋和女孩几步远的地方。

  酸软的感觉袭来。这是第一次，焦裕寅有了整个人都要站不住的感觉。

  透明光洁的围栏，折射出顶层刺眼的吊顶灯光。

  焦裕寅看着女孩在路芋怀里泣不成声。

  “我不要他们给我的钱，我只要我爸爸。我只有爸爸……”女孩的哭声引来更多人的围观。

  没了帽子的遮挡，陆续有几个人认出了路芋，在不远处低声讨论着，更有甚者，在远处找角度偷偷拍照。

  焦裕寅走到路芋身旁，拉开上衣拉链，脱下米色的休闲外套，蹲下身单膝跪地，再用外套一把罩在路芋头上，隔绝掉大部分外界的视线。

  路芋一抬头，焦裕寅阴沉的脸便撞进眼底。

  先前人群里早已有人报了警，不多时，警车、救护车和消防车先后停到青北大厦外。

  急救人员将女孩抬上担架，引来女孩更加激烈的反应。

  “别拉我！我不要走——是焦家害死了我爸——”女孩的呼喊声尖锐刺耳。

  一针镇静剂下去，女孩才安分。

  路芋坐在光洁的地面上，呆呆地看着逐渐远去的女孩，一时间忘了身旁气场低沉的焦裕寅。

  青北大厦的经理简单了解了下商场里的情况，神色慌张地陪着焦裕寅，半蹲在一旁直擦汗。

  “张经理，商场后续的事情你来处理，我在这不多留了。”焦裕寅语气不善。

  路芋赶忙说：“那女孩可能和石富矿难的事情有关……”

  “这女孩后续的情况多了解了解，现场人不少，估计已经有人把今天的事传网上去了，你处理起来小心些，要是真的和石富矿业的矿难有关，之后和我详细汇报。”焦裕寅打断路芋的话，直接说出一串安排。

  路芋又瞄了一眼焦裕寅，他的眼底似乎蕴着怒火。

  焦裕寅盯着路芋被刮破的休闲裤，渗出的血色清晰可见，他深深呼吸后，轻轻动了下路芋的脚踝，“这样疼不疼？”

  路芋摇摇头。

  还没等路芋措辞好，焦裕寅便起身抱起路芋朝着楼下的救护车走。

  破碎的裤腿被剪开，伤口暴露在空气中。

  “伤口不太严重，但有一些漆皮碎了，粘在伤口里，需要挑出来，会有点疼，忍一下啊。”医生把消毒水往伤口上倾倒。

  焦裕寅撑在救护车车尾，他的手心里还在不断地冒出冷汗。

  路芋额头上也冒出细细密密的汗，闷哼声断断续续。

  “忍着。”焦裕寅毫无情绪的声音从头顶响起。

  路芋没来由地来了脾气，她硬生生忍住伤口处的疼痛感，闷哼声尽数咽回肚子里。

  焦裕寅叹了口气，微不可闻。他还是凑近一步，用纸巾轻轻擦拭掉路芋额头上的汗珠。

  “清理消毒之后就好了啊，今明两天注意点，尽量别沾水，伤口不深，只要不发炎，很快就能好。”医生说起话来急吼吼的，但很细心，“消炎药品有吗？”

  “家里有，谢谢医生。”焦裕寅答了医生的话，然后拨通手机，“小钟，我们在正门，你直接过来吧。”

  “你让小钟来接我们？”来时是焦裕寅开车的，路芋搞不清楚焦裕寅为什么还把司机小钟叫来，顺嘴问出声。

  “我现在开不了车。”焦裕寅说：“路上好好想想今天的事。”

  小钟匆匆跑来，接过焦裕寅手中的车钥匙就往车库奔，甚至没留气口打招呼。

  路芋看青北大厦越聚越多的媒体记者，便知道现在的状况不适合在这里过久停留。

  青北大厦和梨香别墅距离并不远，一路上焦裕寅都一语未发。

  到了梨香别墅，焦裕寅也没吭声，远远扫了一眼路芋，就直接转身上楼，把自己封闭在他母亲的卧室里。

  路芋没见过这样的焦裕寅。

  她知道，他这一次是真的动了怒。

  他发了好大的火啊，本该是一次甜蜜约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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