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翼挑眉，笑了。

  “哦？看来你是猜到一点了？”

  云中月从座位上站起来，抬手指着云翼，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云翼十分贴心地上前，将他好生扶着重新坐了下来。

  他拍了拍云中月的肩膀，在他膝前蹲下身，望向他时也是一脸的孺慕之情，任谁看了，都是一副孝顺的好模样。

  只是，云中月却如坐针毡，他脸上的震惊之色许久才转为痛心疾首。

  “父亲莫要气出好歹来，儿子可是会心疼的。”

  云中月脸上因为愤怒而通红，他大口大口地呼吸着，怎么也无法说服自己眼前发生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此刻的云中月，心中还抱着最后一丝期望。

  “父亲心里其实已经有答案了吧，为何还在明知故问呢？”

  云中月神色更是悲怆，眼眶中不自觉地有了泪花浮现。

  他颤抖着唇，问云翼：

  “我待你不薄，也从未想过苛待你，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云翼噗嗤笑出了声。

  “待我不薄？怎么个待我不薄？我明明是皇室中人，只是因为非嫡长子，我就没有继承权？”

  云翼说着，神色骤然凶狠。

  “就活该当一辈子的闲人？”他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胸口。

  “我不比任何人差，甚至我还更得民心，凭什么我没有机会？凭什么我要温良恭俭让，凭什么要笑着面对那些蝼蚁们？

  我为什么不能站得更高？我明明可以站得更高，可是你呢？从小你就忽略我，我无论做得再好，再优秀，在你口中也只是一句无关痛痒的夸奖，敷衍至极，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小妹出生后，你对小妹疼爱有加，我为了讨你欢心，我对小妹也极好，就为了你能多看我一眼……”

  他忽然大笑着，站起了身，视线扫视一周，停留在云中决身上。

  云中决自从云翼进来，就没有开口说过话，一直在默默地听着两人的对话，神情悲怆。

  见云翼看向自己，云中决脸上浮现出苦笑，神情极其复杂。

  “王叔，你难道就真的甘心一直屈居人下？”

  云中决冷笑一声。

  “我没有你那么伟大的志向，况且，我跟你并不一样，我只想做个普普通通的人，一家人在一起不分开。”

  云翼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恶狠狠地道：

  “哼！就因为你这样的想法，让我一度觉得自己大逆不道……

  不过，还好我意志坚定，并没有因此动摇。”

  他说完，又是一阵大笑，几近癫狂。

  云中月兄弟俩见此情形，皆是痛心疾首的模样。

  “阿酌呢？是不是你派人行刺的阿酌？”

  云中月猛然惊觉。

  云中决也看向云翼。

  云翼冷笑：“当然是我……阿酌是你的心头肉，你那么宝贝她，我自然不会忘了她，所以，我让人……”

  他忽然停顿下来。

  云中月拍案而起：“你到底把阿酌怎么样了！”

  云翼一副果然如此的表情。

  “看看，看看，这就是你，你总是心疼你女儿，你什么时候心疼过我？”

  他大力地捶打着自己的胸口，心痛道：

  “你看不到我吗？”

  云中月心口剧烈起伏：“翼儿，我从来没有不重视你，你所谓的忽视，并不是我敷衍你，而是我觉得，男孩子不应该太过于骄纵，能独立思考，这样成长起来，才更有担当！”

  云中月说着，不禁悲从中来。

  “翼儿，为父心里从未轻待过任何一个孩子，可是你依然会有这种想法，显然是为父没有做到位，是我的错，是我没有教导好你，我不怪你！”

  云中月说着，两行泪滴了下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后，他才再次开口。

  “你……是不是已经筹谋很久了？”

  云翼眼眶含泪，抬头看向父亲。

  “是。”他如实回答。

  云中月仿佛瞬间老了好几岁，整个人都颓然下来。

  “可惜……我没有回头路了！”

  云翼自嘲道。

  “怎么会没有回头路呢？”云中月察觉云翼松口，心中又燃起了希望。

  “没有了，已经晚了，太晚了……”

  他笑着，眼泪滚落而下，模样疯癫又颓废。

  云中月不解。

  “为什么晚了？明明来得及。”

  “我筹谋多年，为了今天，我在全国各地都安插了人，替我做事，各种生意我都有涉猎，就为了能有丰厚的资金，也为了积累更多的人脉，我为了笼络人心，我成日对所有人都温柔有礼，我其实并不是一个谦卑的人，可是……我……”

  他猛然惊觉，自己竟然在不知不觉间，已经习惯了那种状态，他很讨厌。

  对很讨厌。

  他喜欢运筹帷幄的感觉，喜欢居高临下，喜欢万人之上的位置。

  这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他的表情重新变得狰狞。

  “哼，你不是想知道阿酌去哪了吗？”

  云中月只觉他接下来说的，不会是什么好话，拳头不自觉地捏紧。

  云翼扯了扯唇角，露出一个讥笑。

  “你的宝贝女儿，大概已经死了吧！”

  “什么！”云中月猛地站起来，整个人因为太过于激动，有些站不稳。

  云中决脸色也不好看，他想去搀扶，却被云翼恶狠狠地瞪了一眼，无奈只得作罢。

  “王叔还是老实待着吧，毕竟，你的家人在我手上。”

  “你！”

  云翼不再理会他。

  “翼儿，你……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云中月颤抖着声音道。

  “什么意思？就是字面意思啊？死了！听不懂吗？死了就是……”

  他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同时歪了歪脑袋。

  “……嗯，了！”

  云中月一屁股坐了回去，两眼一黑，险些晕倒。

  “哈哈哈哈……”云翼笑得更加猖狂。

  他再次走上前，从茶壶里倒了一杯水，端到了云中月面前。

  “父亲喝杯水吧！”

  云中月神情茫然，他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什么反应，木然地接过茶杯，仰头就要往嘴里送。

  云翼嘴角上扬，两眼放光，神色间满是期待，更有得意之色。

  是的，他的大业终究是要成功了！

  他看着云中月仰头喝水的动作，不自觉地缓缓闭上了眼睛，开始畅想未来。

  突然，“哐啷”一声。

  是茶杯摔到地上的声音。

  中间似乎还夹杂着某种利器碰触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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