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成人来说，没有麻醉手术的痛苦有多折磨？更遑论一个只有五岁的孩子。

温池顺着伤口的边缘下刀，将腐烂发炎的部分剜出，佰落的四肢被纪寒玉摁死，生怕她胡乱挣扎会伤到自己。

嵌入伤口的铁片被缓慢拔出，温池将高温炙烤过的刀尖贴在大出血的地方，这是最简单杀菌止血的方式，但也很考虑动手之人的精度。

稍不注意，会损伤到重要器官。

大颗大颗的汗珠从佰落的脸颊、额头滚落，直至彻底昏死过去。

温池将铁片扔到一旁：“还有药吗？这么大的伤口必须要消毒。”

蝙蝠男拖着疲惫的身体，将纪寒玉刚才给他的消炎药粉拿出来：“还有一半。”

安致小心的掏出一包没怎么用的绷带：“刚刚纪姐给我，我包扎的时候还剩下一些。”

叶秋从自己的背包翻出一块超长的围巾：“这个给小乖，伤口包扎好后总要有东西保温。”

温池看了眼丁瑞，询问道：“你老公不介意？”

安致温声道：“我不介意，小乖的性命远比一条围巾重要。”

“嗯，谢谢亲爱的体谅。”丁瑞满不在乎，他们几个出生入死这么多年，又怎么会把一条围巾放在心上。

温池接过凑出来的东西，给昏迷的佰落消炎伤口。

或许是太疼了，佰落又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后背的伤口被包裹好。

纪寒玉这才将佰落咬着的布料拿下来：“没事了。”

小佰落的声音格外虚弱，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却还在安慰几乎哭成泪人的纪寒玉：“小乖没事，妈咪不要哭。”

“妈咪不哭。”纪寒玉吸了吸鼻子，  小乖懂事的让她心疼。

希卡利蹲下身，伸出手想要触碰一下佰落苍白的脸颊，指尖却从影像中穿过。

这群该死的人类！

泽塔哭的比纪寒玉还惨：“师傅，落落好可怜。”

赛罗一拳砸在泽塔头顶：“哭什么哭？惹得本少也想哭。”

托雷基亚看着光影中的小人，心脏坠坠的痛着，这是他曾经看到过，佰落最不应该触及的回忆。

太痛苦了，几乎每走一步都是踏在尸山血海之上。

红凯沉默的抿了下干涩的唇：“落落。”这就是你所背负的东西吗？

赛文将手搭在赛罗的头顶：“这才是刚开始。”

赛兔子抹了把眼泪，年纪小的奥已经撑不住开始掉眼泪。

迪迦的身躯在光与暗之间不断徘徊。

画面却仍旧在继续。

休憩一段时间后，众人恢复了些体力，纪寒玉将熟睡的佰落系在胸前：

“我们出发。”

温池收敛身后的蝙蝠翅膀，跟在纪寒玉身后，他接到的命令是无论如何都要保护好纪寒玉母女，直至他们安全抵达目的地。

在众人看不到的地方，叶秋微微摁了下手腕上的银镯。

佐菲心头发寒：“希卡利？”

希卡利冷声道：“是通讯装置。”

“内鬼，该死的！”如果不是触碰不到，贝利亚只想把这个人千刀万剐。

风马则为佰落捏了把汗。

……

不管众奥如何交谈，影像仍旧在继续。

纪寒玉一行人的逃亡之路并不顺利，很快便出现减员的情况。

叶秋不经意露出的破绽，导致丁瑞被丧尸抓伤。

安致抱着即将尸变的丁瑞，坐在原地：“纪姐，我不会抛下阿瑞。”

丁瑞的眼瞳逐渐泛白：“安致，走……我不想……拖累你。”

“不是拖累，抱歉纪姐。”安致固执的抱着丁瑞，就像曾经那个单薄的少年将他拉出泥沼。

纪寒玉狠了狠心：“我们走。”

丁瑞抓紧了安致满是尘土和汗水的外套：“我还…是拖…累你…了。”

安致的嗓音很温柔，即便面临丧尸横行的末世，他也从未打算放弃他的少年：“没有，我说过，我不会丢下你一个人。”

纪寒玉红着眼眶，尽量不让自己回头。

血腥味很快会招来更多的丧尸。

少了半颗头颅的丧尸突然从纪寒玉身侧扑过来，叶秋几乎是下意识的扑上去，将纪寒玉撞到温池所在的方向。

温池捞起纪寒玉，飞向高空。

叶秋则被追上来的尸群淹没，身躯被丧尸疯狂啃食，除了源源不断的痛，还有内心的谴责：

“纪姐，到最后，我还是不想……让你死……”

背叛的是她，最不想让纪寒玉死的，同样也是她。

身后的丧尸愈加汹涌，温池将纪寒玉母女塞入防空洞：“往南走，主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

纪寒玉死死捂着佰落的唇，不让幼小的女儿惊呼出声，哽咽着点点头。

温池在手腕上咬了口，鲜红的血液顺着手腕落下，犹如在黑夜中的火把，将尸群全部引走。

随着尸群的离开，嘶吼声也逐渐远去。

纪寒玉抱着怀中的女童，跌跌撞撞的走出防空洞。

还未走出多远，黑洞洞的枪口抵在纪寒玉的后脑：“纪寒玉，跟我走一趟吧。”

心底的那一丝期许终归还是被彻底碾碎，纪寒玉搂紧怀中的孩子：“好。”

事到如今，她已经没有了选择。

纪寒玉和佰落，被押送回好不容易逃出的基地。

作为筹码的她们被囚禁于基地底层的试验区，每天听到最多的是实验体痛苦的嘶吼声。

佰落只能蜷缩在纪寒玉怀中，寻求仅存的安全感。

每日送到两人面前的都是牲畜才会吃的残羹冷炙，甚至是从变异动物身上直接切下，鲜血淋漓的生肉。

“妈咪？”佰落饿的肚子咕咕直叫，纪寒玉搂紧了她。

终是下定决心，朝着在地上滚了一圈沾满灰尘的生肉伸出手。

痛苦挣扎一天一夜后，纪寒玉凭借作为母亲的意志，艰难的撑过变异期。

一双洁白的羽翼从纪寒玉的肩胛骨处缓慢伸出，将虚弱的佰落笼在怀中。

纪寒玉低下头，咬在自己的手腕上，殷红的血液汩汩流出顺着指腹一滴滴落入佰落干涩的唇上。

众奥都无比清楚，纪寒玉的做法无非是用她的性命，换佰落的生路。

泰罗不忍直视，推己及人，他恐怕不会为了泰迦做到这个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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