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常在这是做什么，平白让姐姐难做。”

  内务府新进贡的绢花难得，每个宫就分了两朵，菊青知道曹贵人最爱这些奢华首饰，只是有华妃压着，她不敢戴。

  “姐姐和丽嫔娘娘同在启祥宫，嫔妾前些时日得罪了丽嫔娘娘，虽得了华妃娘娘的教诲，终究寝食难安，想着还得丽嫔娘娘亲口原谅我，我才吃得下、睡得着。”

  “这两朵绢花是内务府新做的份例，我瞧着刚好和姐姐的颜色不一样，就送了过来，这东西容易腐坏，是消耗品，姐姐身为公主生母，合该有这等待遇。”

  曹琴默捂着嘴笑笑，“那就多谢妹妹了。”

  “其实丽嫔姐姐本性不坏，就是为人直爽了些，妹妹哪怕不需要姐姐美言，也能哄娘娘开心。”

  曹琴默请菊青落座，她不相信菊青前来只是为了这件小事。

  菊青只和曹琴默扯些有的没的，反正她是想拖住曹贵人，别叫她出门。

  “丽嫔娘娘就是家世太好，才能养成这般快言快语的性子，若是像我，说出半句话都要掂量人家生没生气。”

  曹琴默目光流转。

  “妹妹心细，姐姐自愧不如。”

  “欸？公主今日怎么这么安静？”

  “这几日天气炎热，只要一离开我便啼哭不止，今日才勉强好些，刚睡下了，不然定要抱出来让妹妹看看。”

  “公主可爱，是皇上心尖上的女儿。”

  曹贵人应付着笑笑。

  她穿戴整齐，又难得赶上温宜消停，本意是要出门走走的，如今被菊青打断，只能留在启祥宫尬笑。

  菊青一直坐到天黑透才走，曹贵人打着哈欠送人离开，早歇了出去的心思。

  外头小凳子来回禀说浣碧刚才哭哭啼啼的开始烧纸了，嘴里还念叨着爹啊娘啊的，问菊青要不要拿下她。

  “找个人把他摁住，要信得过的太监。”

  菊青两边讨好的事最怕败露，浣碧就是那个定时炸弹，前世她尚且敢拿木薯粉害甄嬛，今生若临阵倒戈，最先被出卖的就是菊青，抓住她，菊青攥紧的心才稍稍松了口气。

  踏着月色，菊青只带着两个心腹去了御花园的一角，菊青没想过浣碧的胆子这样大，若在碎玉轩烧，她的眼线还真混不进去。

  “你放开我，我可是莞贵人的人！得罪碎玉轩没你好果子吃！”

  “放开我！……青常在？”

  浣碧起先还不停狐假虎威，看见是青常在后闭上了嘴，不知是浣碧觉得她和甄嬛结盟以后不会对自己不客气，还是同为宫女出身不服气，浣碧耿着脖子跪直了些。

  “青常在这是什么意思？让太监拿住我，以为这样便可以讨好华妃吗？”

  菊青看着地上的灰烬轻笑出声。

  “浣碧姑姑不愧是莞贵人的心腹，公然违背了宫里的规矩，还能镇定自若的跟本小主说话。”

  “你可知，你今天做的这些，是可以被诛九族的！”

  “什么？”

  “在宫中烧纸是大忌，有诅咒皇亲国戚之意，最近太后身子恰巧不爽利，你说今日之事若我捅到华妃或者皇后那里，你家小主和沈答应还能翻的了身吗？”

  “青常在，青小主。”

  浣碧磕头求饶道：“奴婢是太思念亡母，这才想祭奠一二，没想过会有这么严重的后果，一切都是奴婢自己的主意，还请小主看在和我家小主交情的份上，饶了奴婢吧！”

  “什么你啊我啊的，浣碧姑姑平时跟你家小主说话也是这样吗？”

  抱夏得了菊青的眼神，冷笑，“还是说早就想做主子了。”

  “奴婢不敢，奴婢真的不敢，奴婢只是怕牵连小主，青常在您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好了，当真是个护主的奴才。”

  “还好你今天遇到的是我，我已经让小凳子盯好四周了，今天这档子事，只有我身边这几个人知道。”

  菊青见吓唬够了，轻声叹了口气。

  “不过可不是看在和莞贵人的交情上，是看你有孝心，起来吧。”

  浣碧将信将疑擦了擦眼泪，菊青安慰她宫中一言一行都要注意，一旦行差踏错便会万劫不复，浣碧一一应下。

  突然菊青叹了口气，上前打量浣碧一番，佯装诧异。

  “我一向觉得莞贵人倾国倾城，不想浣碧姑娘的眉眼和莞贵人有几分相似，尤其一哭起来，也是个难得的美人。”

  “真……真的吗？”

  浣碧前些日子就因为想在皇上面前表现，故意打扮一番，结果被皇上嘲讽红绿配老土，如今青常在夸赞她的容貌，她自然心中窃喜。

  “我干嘛蒙骗你呢，像你这种美人，留在碎玉轩仅仅做一个宫女太浪费了，你有没有想过成为皇上的妃嫔？”

  “奴婢不敢。”

  浣碧低下头，脑子飞快的转动着，菊青心想果然胆子大，若是寻常丫鬟早就吓得跪地求饶了。

  “有什么不敢的，本小主不也是宫女出身吗？”

  菊青拨弄着浣碧头上的流苏。

  “你看，你们贵人多宠你啊，想必还在闺阁的时候就很重用你吧，若你真的成了皇上的妃嫔，还能帮衬她一二，沈答应获罪，你们小主还清高，我那天和莞贵人说话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只是没什么单独说话的机会。”

  “可皇上不喜欢我。”

  浣碧死死搅弄着手中的帕子，不知在想什么，菊青乘胜追击道。

  “皇上一时不喜欢有什么要紧的，就算成了皇上的妃子，个把月见不到皇上的人不还多着吗？像你这种姿色和手段，赢得皇上青睐是迟早的事，现在你最大的阻碍就是如何成为主子，明白吗？”

  浣碧细细思量一番，‘嗯’了一声。

  眼前的菊青成了主子后尚且能和安陵容成为姐妹，她和甄嬛本就是亲姐妹，她现在却要时时刻刻低人一等，浣碧心中不好受，再加上菊青的唆使和‘帮甄嬛’这种冠冕堂皇的理由，浣碧下定了决心背叛。

  “青常在有办法？”

  “我哪有什么本事，只是华妃恨你家小主入骨，若是你能偶尔从碎玉轩送出些消息来，我倒可以为你美言两句。”

  只是递两句话而已，浣碧犹豫着点了点头。

  菊青知道自己走了步险棋。

  从两方讨好开始，她就有了被两方厌弃的觉悟。

  棋盘上，菊青总有黑让白五子的习惯，虽输多赢少，但一旦翻盘，她也会影射到自己身上，显得菊青不算穷途末路。

  没过几日，碎玉轩那位就复宠了，架势隐隐有赶超华妃之意。

  听说复宠的手段只是做了几天皇上爱吃的点心，由淳常在送过去，淳常在不知说了什么，逗得皇帝哈哈大笑，晚上就去了碎玉轩休息，一连三日，皇上都贪碎玉轩的茶点。

  华妃听后跟着效仿，结果皇上说华妃位高权重，不宜做这些下人的活计，以后都别做了。

  明面上是关心，实则婉拒，华妃憋着好大的火，为了彰显自身荣宠特意搭了戏台子邀请六宫看戏，谁知甄嬛点了一曲元朝关汉卿的《鲁斋郎》嘲讽，说这鲁斋郎仗着权势而为非作歹，强夺人妻女，后被包拯用计斩除，实乃多行不义必自毙。

  华妃正要反驳，周宁海神色慌张的禀报说张辉的儿子张缙刚找到就让人掳走了，现在下落不明，迎着甄嬛运筹帷幄的表情，华妃罕见的慌了。

  翊坤宫内，华妃叫来菊青和曹琴默想办法，自己则焦急的在寝殿里踱步。

  “当时本宫允诺了张辉白银三千两换他一条命，结果他擅自改了本宫教他的话，逃窜出宫，一面拿着哥哥的钱，一面将家人藏匿起来，如今他是一死了之，留下这个儿子后患无穷。”

  “若是张缙真落到甄嬛手里，皇上迟早查出来是本宫所为，说不好还会牵连哥哥。”

  “娘娘您别胡思乱想了，大将军是股肱之臣，皇上怎么会为这种小事牵连将军？”

  颂芝心疼的看着华妃，示意曹贵人和菊青也帮忙劝着些。

  “是啊，那沈眉庄跟娘娘相比连提鞋的都不配，就算娘娘真的打杀了她又有何妨，更何况她们没有证据。”

  曹贵人一边哄着温宜，一边说着歹毒的话。

  “别说被抓到的是张缙，就是张辉活过来也无妨，皇上就不会疑心是甄嬛为了救沈眉庄收买了他吗？张辉已经被革职，正是全家缺钱的时候。”

  菊青跟着补刀。

  “娘娘的银票上又没有字，谁能确定是从年府出去的还是甄府出去的？无非就看皇上现在更相信谁了，甄嬛这几日拼命争宠，想来也是为了博得皇上信任，放沈答应出来。”

  “你们说的有几分道理。”华妃冷静下来，侧躺在她的贵妃椅上。

  “可甄嬛那个狐媚子整天霸着皇上，本宫怕，皇上会被她蛊惑了去。”

  “嫔妾愿为娘娘分忧。”

  菊青突然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你能怎么分忧？”

  “嫔妾在皇上那里还不算娘娘这边的人，丽嫔娘娘、曹贵人和嫔妾中，最好说话的就是嫔妾，若娘娘肯给嫔妾一个见到皇上的机会，嫔妾定尽己所能。”

  华妃蹙着眉，满脸写着不相信，可丽嫔因为爱嚼舌根被皇上撤了绿头牌，曹贵人又是个不往前凑的性格，华妃只能死马当成活马医。

  “那本宫就给你这个机会，若是做不好，往后也不用登翊坤宫的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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