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笙道：“叶姨娘好端端的，出府做什么？再说，她就算不识得那是姑母家的女眷，姑母说教两句听着也就是了，顶撞什么？真是没规矩。”

  小厮汗如雨下。

  殷文孝则是阴沉着脸色，去了明月轩。

  他的脸色实在是太过难看了，明月轩的下人们战战兢兢的，大气都不敢出一下。

  “叶姨娘呢？”殷文孝站在院子里问。

  “在、在屋里呢……”有个婆子小声道：“姨娘是哭着回来的，伯爷……”

  殷文孝不等她说完，黑着脸大步进了屋里。

  却看见---

  叶娇娘正在换衣裳，薄纱的大红色舞衣，里头是件只堪堪能够遮住的肚兜，蜜粉色的，上头绣着翩翩起舞的蝴蝶。

  “……”

  殷文孝的一腔怒气霎时荡然无存。

  娇娘虽长得美，但向来都是小家碧玉式，穿着打扮也从不张扬逾越。

  “夫君？”

  叶娇娘脸上还有泪痕，看见殷文孝时也错愕，下意识抬手要挡住自己胸口。

  殷文孝却已经走了过去。

  语气不觉已经温和下来：“小厮说你今日在府门口和姑母家的女眷起了冲突，这是怎么回事？”

  “……”

  提到这个，叶娇娘眼眶一红，眼看眼泪又要往下掉，她连忙忍住了。

  “无事，是我眼拙，没有认出来那是姑母，姑母说我乡野来的贱妾也是应该的。”

  这话倒不是叶娇娘夸张。

  殷文孝自己也知道姑母的性格，听说当初还未出嫁时，祖父的几个妾室加起来都不是姑母的对手，她对妾室很厌恶，几乎到了非打即骂的地步。

  “往后你见着姑母，避着些就是了。”

  殷文孝脸上早已没了来时的怒气冲冲。

  他心里知道，姑母是看上了秦笙的兄长，想把表妹秀秀嫁过去。

  如今来说，是姑母有求于他们，姑母的夫家一般，于殷府无甚助益，倒是不必太过卑躬屈膝的。

  目光又落在叶娇娘身上，“这身衣裳---”

  “我听静心说，有家成衣铺子做的舞衣非常漂亮，一直想去看看，今日天气好，便出去逛了逛。”

  倒也没有什么规矩说不允许妾室出门的，只是为了防止什么流言蜚语，大多都会戴上面纱就是。

  “好看吗？”

  叶娇娘期期艾艾看他，一双剪水秋瞳里盈着含羞带怯的情意。

  这让殷文孝一下子就回想起了两人在扈山的时候，她也总喜欢这般看着他。

  单纯又害羞。

  叶娇娘主动挽住了他的手臂，说：“我已经深刻反省过了，是我自己身份低微，配不上你，所以你娶了门当户对的夫人，你遭人算计，不得不纳了梅姨娘，这也并不是你自愿的。而身为平阴伯，你有自己肩上的责任，我不能只一味霸道地让你除了我之外不许有别的女子。”

  “……”

  殷文孝听她这么说，一时有些怔愣，片刻之后忍不住抬手把人轻轻揽进了怀里。

  他低叹道：“娇娘，还是你理解我。”

  “娇娘别无所求，只希望夫君烦闷时可以为你逗一逗闷子，为你生儿育女。”

  她越是这样说，殷文孝心里对她的愧疚就越深。

  顿了顿，还是打横把人给抱了起来，低头看她：“你这套舞衣很好看，为我跳支舞好不好？”

  就像在扈山时那样。

  夜晚在星空之下，在草地上，在萤火虫的映衬下为他跳舞。

  叶娇娘眸子里满是甜蜜的情意，双手搂抱着他的脖颈，娇羞地点点头，“好。”

  ……

  没两日，殷文萱又来了，不过没惊动秦笙，她直接去了母亲那里。

  殷老夫人问她：“不是说姑爷已经给年大学士下了拜帖吗，可带子锦去拜访过了？”

  说到这个，殷文萱也不瞒她，“我们到底是秦笙的姐姐姐夫，多少是亲戚关系吧，那年府倒好，直接一句‘老爷在病中’就把我们给打发了。”

  “我可听说那年大学士收了永宁侯府世子的嫡子做学生的，呸，什么清流大家，也是看人下菜碟儿的！”

  这话也能说出来？

  殷老夫人瞪她一眼，“清流世家文人风骨，再说求学拜师这种事情哪有一次就顺利的，多些耐心才是。”

  话虽然这么说，但是心里，殷老夫人也的确是有点恼秦笙的。

  殷文萱喝了口茶，“这不是耐心不耐心的事情---”话锋一转，她看向母亲，“我可知道了，当初文孝成亲还没多久就纳妾了，弟妹是不是恼着他呢？”

  所以才不愿意帮忙的。

  殷老夫人没说话。

  她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其实不止文孝纳妾，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太多，谁知道秦笙心里怎么想的呢？

  “其实说穿了，还是文孝管妻不严。”

  殷文萱轻蔑道：“这秦笙既然嫁到了咱们家来，那就是殷家的人了，她也不想一想，往后子锦有出息了，难不成会忘了她这个舅母的恩情吗？”

  “……”

  事情哪里有她说的这样简单？

  如果一开始殷文孝对于这桩婚事是心甘情愿的，早早的弃了那叶娇娘，一心一意对待秦笙，哪里还会有这许多的事情。

  可现在后悔也没用了。

  殷老夫人头疼，摆摆手，转而问：“对了，姑爷那边如何了？说是要进户部，可知道是个什么职位？”

  虽然已经有风声了，但是事情一天没有百分百地确定下来，殷文萱也不敢说的太细致。

  话题转来转去的，最后还是到了秦笙头上。

  殷文萱并不死心，“娘，要不我再找弟妹说说吧，许是她还没有想清楚利害关系。”

  “她？”

  殷老夫人实在是不忍心打击女儿。

  秦笙是那拎不清楚的人吗？说到底那是心高气傲，文孝对她这般，人家凭什么还好声好气地帮忙？

  “她可清楚得很。”

  殷老夫人叹气，“行了，你也别去找她了，这件事情我再敲打敲打阿笙吧。”

  “……”

  殷文萱想要说什么，最终还是吞了回去。

  心里不是不冷，子锦拜师这样大的事情，在娘家人这里好像却无人关心似的。

  在殷老夫人这里坐了会儿殷文萱就走了，子锦还在家里，她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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