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放心，我允诺过把你接进殷府，让你下半辈子衣食无忧，这句话是作数的。”

  “是么。”叶娇娘拿开了捂着脸的手，已是满脸的泪痕，“如果当初不是我自己找来京城，阿孝，你真的会去扈山接我吗？”

  “……”

  她惨然一笑：“其实你走的那天我本来是想跟着你一起走的……可我才有身孕不久，不能长途跋涉，而且……我想给你一个惊喜，但后来你给我的，却是惊吓……”

  殷文孝的心里最柔软的地方仿佛被人狠狠打了一拳似的。

  他想到了叶娇娘得知他在京城娶亲之后伤心之下没了的那个孩子，还有上次……他们接连两个孩子都没有保住。

  想起了在扈山时，那一次娇娘发热，他照顾了她整整三天，这傻丫头感动的抱住了他，病好之后她做的第一件事情便是把自己清白的身子给了他。

  两人都是初尝情事，那段时间恨不得时时刻刻都腻歪在一起。

  后来科考临近，娇娘怕他读书累着，也不做绣活儿了，一天三顿变着花样儿给他做吃食。

  那段时间日子虽然过得清贫了点，但是也舒心快乐。

  在扈山，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里，殷文孝暂时放下了自己肩头的重担，他不是什么平阴伯，不用时时刻刻都在想着该怎么重振殷氏。

  他只是叶娇娘的男人，两人同榻而眠，白天他读书，她也跟着在一旁帮忙研磨，两人总是挨着在一起，不经意间的一个对视便能自然而然地吻到一起……

  过往的那些甜蜜不是假的。

  殷文孝的手动了动，最终还是抬起来，轻轻落在了她的脸上，“别哭了。”

  “雪梅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也只是庶子而已，我答应过你，等以后我们的孩子出生了，让他记挂到夫人名下，将来他就是平阴伯。”

  “真的？”叶娇娘流泪看他。

  “我发誓。”殷文孝弯身在她额头上轻轻亲了一下，“乖，别哭了。”

  殷文孝好生安抚了她一通，说的话倒也是真心真意的，把叶娇娘给哄着到了床上。

  不过他并不打算做些什么。

  叶娇娘躺在床上，眼看他要走，又把人叫住，“你会和夫人生孩子吗？”

  “……”

  他们是夫妻，秦笙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秦笙生下来的孩子不仅是嫡子，也是秦家的外孙，有一个位高权重的外祖、还有个战功赫赫的舅父……

  殷文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

  他在走到门口的时候只是温声说：“你好好休息，调理好身体再说。”

  门口轻轻合上，屋里一盏灯光线晕黄，竟显得格外凄清孤独。

  叶娇娘躺在床上，眼泪已经不再流了，可一颗心却像是饮了毒药一样，一点一点，死了。

  冰凉、腐烂。

  “所以，我在你心里和别的女人都是一样的、除了我，其他女人也可以给你生孩子，骗子！”

  叶娇娘咬紧了牙关猛地坐起来，挥手打翻了旁边小桌上的所有东西。

  “为什么、为什么……”

  事情为什么会变成了这个样子？

  她都是按照娘教的来的，事情为什么还是变成了这个样子？

  “姨娘！”在外头听见动静的静心进来，看见地上的狼藉和姨娘脸上的狰狞神色，不觉吓了一跳。

  “你过来。”叶娇娘喊她。

  待静心踌躇着上前之后，叶娇娘便用力一把抓住了她的手，“我身边只有你了，我可以信任你的，是不是？”

  “……姨、姨娘……”静心有些害怕她这样，硬着头皮说：“您有什么事儿吩咐奴婢一声就行，奴婢一定照办。”

  静心也听说了梅姨娘有孕的事情。

  现在府里下人们都说，这叶姨娘已经失宠了，夫人还没有孩子，等梅姨娘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那就是伯爷的第一个孩子。

  叶娇娘摇摇头，手在床里摸了摸，摸出来一只银镯就塞给了静心。

  “我知道，我没了孩子，如今明月轩里我唯一能说说心里话的，也就只有你了。”

  静心不敢收她的银镯子，推拒了一番之后叶娇娘还是强硬地给她把镯子戴在了手腕上。

  “姨娘您这实在是折煞奴婢了……”静心有些惶惶。

  “怎么会。”叶娇娘轻轻笑了笑，“你既是我的贴身丫鬟，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亏待你的。”

  “……”

  听了她这话，不知道为什么，静心并没有一点高兴的感觉，反而觉得……后背有些凉。

  ……

  雪梅挑了个晴朗的日子过来折芳院给夫人请安。

  秦笙正和翡翠她们在绣东西，玉柔也在。

  玉柔绣活儿精致，不管什么东西，她绣出来都是极好的，让人赞不绝口。

  秦笙虽然也会绣东西，但是她从小到大学的东西里，唯有这绣东西方面，只能说是勉勉强强。

  难得今日玉柔不当值，秦笙就喊了她过来指点自己。

  “怀着孕怎么还过来了？”秦笙连忙让院儿里的丫鬟给梅姨娘赐坐。

  “趁着今儿天气好，奴婢来给夫人请安的。”雪梅笑。

  玉柔起身给梅姨娘行礼，恐她有事情要和夫人说，便先告辞了。

  秦笙也看出来了，雪梅这是有话要和自己说，抿着唇挥退了院子里的其他人。

  “夫人……”

  雪梅身体本就过于偏瘦，怀个孕又一直吐，这会儿看着就更瘦了些。

  她有些惴惴开口：“医女说奴婢肚里这一胎……八九不离十是男孩儿。”

  “嗯。”秦笙点头：“挺好的，不管男女，孩子生下来府里也会热闹些。”

  “您……”

  雪梅犹豫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倒是夫人道：“你是怕自己怀了个男孩儿，怕我容不下？”

  “……”

  被直接点破了心事，雪梅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则是紧张，一双风情的狐狸眼紧紧看着夫人。

  “不会。”秦笙一字一句道：“不管是你还是叶姨娘，或者是其他的什么人，怀的是男是女，我都不会容不下。”

  反正……也和她没什么关系。

  雪梅眼眸一亮。

  夫人这话，无疑是让她放下了心口上压着的一块大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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