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院。比邻星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吗？”

  “对比起宇宙中其他恒星，它唯一比较特别的地方，可能只是和我们相邻。当然，在没有看到它之前，我也无法确定更多。”

  对于莫道建造一艘远航飞船的要求，与会的一众核心研究员也无人提出反对意见。

  这本来就是求索研究院存在的核心目标。

  这个目标从莫道身上被灌输到了求索研究院第一代研究员身上，又延续到了现在。

  甚至由于求索研究院对于整个人类社会的意义，这个目标在这个时代对于更多的人都有着相当程度的影响。

  哪怕实际上，现在的技术也还无法实现求索研究院想要实现的那种程度的远航。

  当然，莫道也只是宣布这个决定，而非商量。

  会议上，有不少核心研究员想要开口说话，但最后都没有出声。

  倒不是觉得花费资源去建造这样一艘，注定无法抵达远航目标的飞船浪费。

  让绝大多数核心研究员在意的是，莫总师明显想要在这艘飞船建好后，坐上这艘飞船离开。

  而这样一艘飞船，大概起航之后再也无法返航了。

  也就是说，飞船起航，基本就相当于莫总师彻底离开了。

  最后，对于这艘远航飞船的建造，简单讨论了一下，

  在有些复杂的情绪中，

  这次求索研究院核心研究员们的全体会议宣布结束。

  有几个莫道这些年的学生，相对更熟一些领域的核心研究员，留在了最后。

  一位核心研究员还是没有忍住，提及了关于比邻星的问题。

  对于当初莫道所说的，

  远航三个阶段的话语，这个时代的核心研究员，研究员，乃至整个社会中大多数人都记得相当清楚，

  自然也清楚，远航最后一个阶段中，被作为最终目标的比邻星被选中的原因，莫道已经解释过，

  就只是莫道在太阳系周边星系随意圈定的一个目标，

  它的特殊意义不再于其本身，而是想要抵达它，人类需要跨越一段遥远到无法逾越的距离。

  人类想要追求的不是抵达比邻星，而是能够抵达比邻星这件事情。

  不过，哪怕再清楚这一点，

  也不影响，这些年，随着莫道带领着求索研究院，乃至带领着人类，

  从核聚变前时代，短短几十年，横穿过几个有着重要节点的时代，经历了数次彻底的工业变革。

  随着莫道身上的光辉越重，

  人们也忍不住会去想，莫总师，莫院长选定的这个目标，作为毕生追求的目标是不是有什么特殊的意义，

  比邻星所在的星系，对于这个时代的人来说，都被加注了许多特殊的意义。

  基于此，这几十年间，都有许多猜测，

  有人猜测是比邻星所在星系，是不是有什么对于人类科技发展无比重要的东西，

  就像是026材料之于室温超导。

  也有人较为离谱的认为，是莫总师判断比邻星可能存在外星文明。

  当然，还有一些更离谱的猜测。

  这本质上，其实也是莫道影响力的一种体现，

  人们都很难相信，莫道只是随意选定了一颗地外恒星。

  “老师，以我们现在的技术，即便携带足够的工质，建造的飞船可能也很难在短期内，离开太阳系的范围。”

  在听完莫道平和的回答过后，莫道的一位学生，也是航天领域的一位核心研究员再出声说道。

  “我知道。”

  “……老师。理论上我们以氦3反应堆提供能源，在太空中建造有足够大内部空间的飞船，在飞船内部构建一个通过人工干预能够存在下去的维生系统和循环系统，然后搭载足够多的航天员一同远航。或许经过在飞船上十几代人，几十代人的繁衍，这艘远航飞船最后有一定可能能够抵达比邻星。”

  这位学生听起来像是在以现有的技术情况下，

  为莫道阐述一种可能可以实现远航目标的方案。

  但实际上，只是有意识在避免另一种可能，不愿意去提……作为求索研究院的核心研究员都是真正意义上的聪明人，

  怎么会不明白，莫道先前所说的，要建一艘远航飞船根本不是这个意思。

  “这艘远航飞船不会有太多人登船，也不用修建的那么大。”

  莫道回答了一句，

  包括莫道几个学生，还没离开的一些核心研究员都有些沉默了。

  “莫院……那求索研究院怎么办？”

  “求索研究院我是没办法带走了，就留在这儿吧。”

  “……莫总师，要是您想要坐着这样一艘飞船走远，干脆把我也捎带上吧。反正我岁数也不小了，等到起航的时候，估计留在求索研究院也已经做不了什么。”

  这句话，很快有不少核心研究员跟着附议，

  说着话，不少人脸上涨得通红，显然情绪是比较激动的。

  莫道对于这些话，只是笑，

  笑完了过后，只是摇了摇头。

  拒绝了此类提议。

  “我只是想死之前，走远一点看看。用不着那么多研究员跟着我做研究。”

  ……

  “……有些时候，莫总师的一些决定也是常人无法理解的。”

  “大多数人的大多数决定，都有出于对自身利益的考量，莫总师或许也是这样。”

  “但对于利益的判定，莫总师显然是不太一样的。”

  一位求索研究院后勤部门的负责人，在退休后，一次接受媒体采访时，这样说道，

  “求索研究院的研究和整体运行，几乎从来没有考虑过利益和收益的问题。”

  “在对航天技术的发展，还没有那么紧迫的时候，求索研究院对于航天方面的投入，都是赔钱的。”

  “或者说，当时，地面上的整个航天产业链上的最终需求，都是求索研究院来提供的。”

  “从商业角度上来说，这其实是一个完全错误的投资。是完全违反商业逻辑的。”

  “但，求索研究院就是这样运行的。莫总师的特别，塑造了这个特别的求索研究院。”

  “有些时候，你能够清楚感觉到一件事情，”

  “就是，对于莫总师来说，地面上大多数东西的价值，金钱，利益，乃至求索研究院，都比不上在星空上前进的一步。”

  “绝大多数在意的东西，在莫总师这里都似乎没有任何价值。”

  “我曾经和莫总师谈及这个问题。”

  “他跟我说，”

  “如果将地面上的人类作为一个个体，那么在更加宏大的视角下，更加漫长的时间里，”

  “在人类将自己所在的母星完全熟悉之后，这个熟悉的地方，就会变成牢笼。”

  “我说，地球这么大，也会像牢笼吗？”

  “他说，在足够漫长的时间里，只要存在边界的东西，可能都会。”

  “或许，在未来的某一天，人们将能够更加理解莫总师的这句话。”

  “莫总师的目光总是超前的，他像是以一个抽离的，更加宏大的视角，俯瞰着更加漫长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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