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总是有一种特殊的魔力，也许是因万物寂静，也许是因身体疲惫，总之，它会让人内心世界变松弛，变感性。

    千樱便是如此，她泪眼婆娑地接过纸巾后，晃动的瞳孔折射出内心的挣扎。

    莱阳也不急着要答复，他在这间小屋里，听着窗外呼啸的风，浅浅地呼吸着。

    魔都在此刻像个沉睡的巨人，街上闪烁的霓虹是它呼吸的毛孔，散不开的迷雾是它吐出的气息。

    无数人已经入眠，但也有窗户散出微光，陪着屋主人熬过这个平凡又普通的夜……

    “师傅……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千樱开口了，她目光灼灼的看着莱阳：“如果……如果恬总已经结婚了，不管是什么原因而隐瞒。总之，她和别人结婚了，然后今天再拿着离婚证来找你……你会同意吗？”

    “……”

    莱阳诧异的看向她，这种诧异来源于他从没想过这种假设，所以愣了好一会后，他缓缓看向泛白的墙皮，说道。

    “首先，师傅没有劝你非要复合，所以你的选择不能是和别人对比出来的，我怕我的答案会左右你的决定。”

    “左不左右是我的事，你就告诉我，你会怎么选？”

    “我选择和她结婚！”

    “为什么？”

    莱阳重重的吐出一口气：“在你这问题出来时，我内心的答案同一时刻也出来了。但马上我也问过为什么？可我想不出答案。感情是一种无理的，一种没法衡量的情绪。就像你爱一个人，你能说出为什么吗？也许第一眼你对某个人并没多大感觉，可未来却在某个瞬间深深地为她着迷，你也说不出为什么？因为外貌吗？可世界上外貌好的人太多了，为什么非是她呢？是她对你好？那如果她伤害了你，那从那一刻起，你的爱就彻底消失了吗？没有，不是的！所以我没办法用什么理由去衡量我爱不爱一个人，可爱上了，要不要在一起？那就不是内心给的枷锁，而是尘世间的条条框框，或者说，是被某种社会法则影响。”

    吁了一口气，莱阳继续道：“就像恬静的父亲，包括她身边人为什么一直拒绝我呢？不就是因为金钱法则告诉他们，我不配！而现在，也是道德法则在告诉你，高云建不配！两者有想通之处，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不过我的性格，注定我是一个太过感性的人，当我爱上一个人时，她就是我的全世界，那我的法则就只有一条，那就是……和她在一起。”

    千樱呆滞的看着莱阳，久久说不出话来，她只是轻轻的摸着肚子，两行热泪又一次滑落脸颊。

    随后，她起身走出屋子，莱阳也起身到一半，又缓缓坐下去。

    他知道了千樱的选择，也知道这种时候，该留出独处的空间来。

    于是他安静的听着客厅传来的呜咽声，渐渐地，也听见千樱的惊叫声。

    她发现了高云建身上的伤，而对方也不断安慰着，一遍遍说着“没事、没事……”

    ……

    十几分钟后，高云建肿着眼睛来到屋子，一推开门他忽然跪了下来！

    莱阳被惊得赶忙去搀扶，但余光也看到了客厅的千樱，她好像打了一场大仗似的，气息游离地瘫坐在沙发上，呜咽着看向这边。

    这夜，他们决定在一起，也决定马上结婚。

    ……

    凌晨五点半，千樱实在熬不住，去卧室睡了过去，客厅里只剩下莱阳和高云建两人在抽着烟。

    当得知莱阳和恬静也准备去领证时，高云建连忙说可以一起去，这样以后每年结婚纪念日都能一同举办。

    对此，莱阳无异议。

    在幻想出领证那一刻的画面时，莱阳内心感到了丝丝幸福，他半眯着眼睛吸着烟，也终感到困意袭来。

    “还有一件事莱阳，我想你再帮我个忙。”

    高云建轻声说着：“我打算开一家电子读物公司，你欠我那些钱不用还了，但法人得你当。”

    莱阳半眯着眼睛，继续听着。

    “说实话，这笔钱是我偷偷攒的，我担心用我名字会招风险，你肯定懂我意思……作为感谢，钱你不用还了。”

    莱阳眼神疲惫道：“我欠你的可不算小数字啊，你就这么豪气的不要了？”

    “不要了，今晚要不是你，再多钱对我都没意义了。而且说真的，我现在才算彻底明白，为什么大家都那么信任你，无条件支持你，你应得的，莱阳！”

    “……你…大半夜的就别吹捧我了，我没那么伟大，而且，还很自私呢。”

    莱阳笑了笑：“我自私的给你三秒钟考虑，你要真不要，我可真不还了啊。”

    “哈哈，真不要了，法人这事不还得麻烦你嘛。”

    高云建也卸下了疲惫，靠在椅子上笑着说，去年自己投资了很多项目，基本都赔钱了。只有一家做电子读物的公司还不错，主要是把国内小说翻译后出版海外。虽然很难大赚，但成本也小，可以当一条长线生意。

    “成，只要能稳定营收，那哥们肯定为你感到高兴。”

    莱阳强撑着快黏住的眼皮，伸出手和高云建握了握，在这即将破晓的时刻，送上了婚前的祝福。

    ……

    三月的上海，天在七点左右时就亮了，但起了很大的雾，将闪烁的公交车灯都映的十分迷幻，早起的上班族已经开始忙碌起来，在冷风中缩着手，或等待车辆，或站在街头买早餐。

    轮渡从黄浦江上不断来返，将一船船的人不断载向陆家嘴的商业大厦，他们的忙碌，也加速了新一天的开始。

    ……

    莱阳十一点多醒了，起来后先给云麓、宋文和李点等人说了情况，大家悬着的一颗心也终于放了下来，都在群里开始送祝福。

    当听到莱阳也要和恬静领证，还和千樱同一天后，整个群都快炸了！

    祝福红包开始一个接一个，连李良鑫也都随礼五百，说了句祝福。

    云麓更是火急火燎地赶了过来，先和千樱深深拥抱后，开始和高云建、莱阳聊起了婚礼举办的细节。

    高云建和千樱打算在上海举办，日期定在了四月十五。

    莱阳还没想好举办时间和地点，毕竟这么大的事，他也得和恬静，和家里人商量。

    吃过午饭后，莱阳出了小区打了辆车，一边去拿家里寄来的户口本，一边给爸妈打电话聊聊这事。

    父母被这突如其来的喜事搞得很震惊，但震惊之后，也是说不出的喜悦。

    二老表示在哪办都成，主要看女方的意思。

    日期的话，他们要请人好好看看，包括流程什么的，都要仔细规划。

    所以得莱阳先和恬静商量，然后再一起电话沟通。

    莱阳压不住内心喜悦，一个劲地嗯，表示领证后带恬静回趟西安，坐在家里再慢慢商量。

    ……

    到了快递点，这里距原脱口秀俱乐部只有几百米，所以一下车，莱阳就看见了那高耸的云彬大厦。

    望了几秒后，他给恬静拍了张照片发过去，随后进了驿站找了一名工作人员报取件码，可对方一抬头，却万分惊愕道：“呀，是你啊？”

    莱阳一愣，重新打量起对方。

    只见他留着三七分的头发，略长的刘海半遮在黑框眼镜上，面容看着有些消瘦，眼睛也是深邃中带着疲惫。

    “”嘶！”

    莱阳忽然反应过来，指着他喊道：“你……你是……你是那个写小说的？你叫……什么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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