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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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已近黄昏,暗淡的夕阳映照着广袤的山川河流,久久不愿散去。
谭原驾着车,无声的滑行在蜿蜒的路上,渐行渐高,又缓缓落下,迎着光,背着残阳,时而金光四射,时而昏暗阴沉。想起了儿时拥挤不堪的露天电影院,有时看不清荧幕上的内容,就转过头看去,正好迎着投影的那一束炽热的光芒,里面闪烁着七彩的斑点,距离越远,越五彩缤纷。那时候很难想象就这么一束不起眼的光,竟然能聚焦成如此大的荧幕。若是有爆炸的场面,那一束光里就会提前闪现出耀眼的金色,一闪一闪,再回过头,荧幕的巨响姗姗来迟。就偷偷的笑了,仿佛自己占了便宜,提前知道了剧情。
他们知道的一切都是我告诉的,他们看到的一切,都是我已经看到的。却从来没有想,自己看到的仅仅是一束光,至于那些内容,都是自己幻想出来的,它没有声音,没有画面,有的只是一闪,一闪的光亮而已。
十几年前,谭原就说,闲暇的时候来这里住,放松放松。一直说来,却一直未能来。直到汪宁都长眠在此处,也没有成行。
没想到,十几年后的今天,来了。却带着如此异样的心情。
谭原几乎打发走了所有的人,偌大的观园愈发显得空旷。不知何时,那个仿造的热带观景房已经被拆了,仍恢复了草地的模样。问谭原,却说假模假样的,早就看的不顺眼,不如草坪凉亭,闲时走走,多惬意?
也是,该是什么就是什么,明都四季分明,偏偏搭了玻璃房,种了热带树种,无论春夏,进去都是挥汗如雨,反倒难受。
桌上摆了几样小菜,翠绿翠绿的,看着很是舒服。谭原让烧了小米粥,就了小菜喝下,胃里一阵暖和,温言奇不禁多喝了一碗。
绍刚催促着谭原去找王力,虽说打了电话不接。但谭原仍对绍刚说:你陪言奇,我这就下去,守也守在他家门口,高低得见了人……
温言奇没有劝阻,心里觉得找找王力,想来也是办法,谁有谁的路子,若是没有事该多好。
又想起韩云辉的话来,真如他所料,果然有了一个时间段。要不要找杨兆文?韩云辉说的是有道理的,现在能立竿见影阻止纪委的,唯有唐斌而已。而唐斌的阻止建立在自己无事的基础上。这样想就又有些说不通了,既然无事,为什么还要让唐斌说话呢?
温言奇心里又叹气了,他知道这个不是说通说不通的事,而是不得不这么做的事。
可是去找杨兆文?让一个真正的贪腐之人替一个无辜之人去伸冤?怎么想都觉匪夷所思,是世道真的变成了这个样子,还是自己孤陋寡闻,世道本就这个样子?
现实不得不逼着温言奇,不停的思考这个问题,到底去,还是不去?是打了那个任处长的电话去?还是直接去了算了?
还是再等一等,看看纪委那边有什么说法?可是万一真做了决定,岂不是一切都晚了?
可恶的“万一”!
不得已,还是拨了韩云辉电话,告知了位置。
独自坐在院子里,晚风吹来,轻轻抚过全身,连身上的汗毛都舒展了,觉得一阵惬意,不知不觉得半躺在弹性十足的藤椅上,渐渐睡去……
直到一道车光射来,韩云辉已在面前。
“坐……”,好几天没有睡的如此舒服了,温言奇使劲的搓了搓脸,拉过了旁边的椅子。
“今天怎么样?”韩云辉急切的问道。
温言奇说了情况。韩云辉想了许久,才点了点头道:“书记,我和你的想法一致,现在这种情况下,再谈的可能性很小,应该就是你说的,他们要商议怎么处理,是重还是轻,重到什么程度,轻到什么程度……”
“我就直说了……”韩云辉坚定的说道:“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时间空间都合适,只要吓住了杨兆文,他就不得不给唐斌说,他俩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唐斌绝对会掂量,如果杨兆文出事,按照纪委的手段,到时候杨兆文能交待到什么程度,远不是他能控制的。”
温言奇紧缩了眉头,明明韩云辉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要找杨兆文的,怎么他人在这了,却又犹豫起来?
果真要做到这一步么?逼迫杨兆文给自己求情?向唐斌求情?
也就意味着要向杨兆文低这个头?
“温书记,机不可失。按惯例,纪委做出的决定从来都不是证明一个人清白。只能是证明身上污点的大与小。处分是必然有的。而你不能承受这样的处分,更不能遭受这样的不白之冤。这么多年,杨兆文尚且无事,凭什么你就要有事?不公平!说到哪里都不公平……”
“我不太相信命运之说,但今天,我相信所谓的让你休息几天,恰恰就是老天给我们的机会……”
“还是那句话,实在不行了,就我去!一样能把事情办妥……”
温言奇不禁怔怔的看了看韩云辉,想来这几年县长县委书记总是没有白当的,这般境地下,还有韩云辉、孙立、谭原这样的人死心塌地的替自己着想。
只是……谭原还没有回来,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温言奇还是有些犹豫。
半晌才对韩云辉说:“云辉,再等一天,我想就等一天,如果还是这个样子,我就去。”
一丝失望划过韩云辉的眼睛,他楞了楞,轻轻的叹了一口气道:“温书记,只能再等一天,你不能相信他们口中的几天,或者没什么问题之类的话。事情从开始就不正常,说白了,就是栽赃、是陷害。再指望着能公正处理,我认为完全没有这个可能!孙书记打听到,纪委里头有人非要弄出个事来,那这个人是和李国胜他们这些举报人有关系?还是和唐斌有关系?无论是谁,都很麻烦……”
“孙立也这样说?”温言奇有些吃惊,这不是和王力打听到的内容合拍了吗?也就是说,纪委内部的这个神秘人物确定无疑了!
温言奇越来越认同于韩云辉的意见了。快刀斩乱麻,不管这个神秘人物是谁?只要杨兆文肯给唐斌说,唐斌一句话,当下就能终止了这个无畏的调查和那个莫名的处分。
杨兆文肯给唐斌说的前提条件,无非就是自己放下身段,装作无事一样,将那一沓材料摆在杨兆文面前而已。
至于他是出自于怕,还是感激涕零,那就不是自己操心的事了。
而且,那些东西都是复印件,杨兆文除非蠢到家了才会相信就有这一份。原件不会销毁,谁也不敢销毁。
那么,也就意味着,只要钱炳德还是省委书记,唐斌还炙手可热,自己就一直会得到这个省委常委、秘书长的眷顾!哪怕这个眷顾出自于迫不得已。
也许这个令人作呕的官场,就是这样等价交换、尔虞我诈。
也许身处这个官场,只有融入它,适应它,才能走的更远!
杨兆文不会对外说,唐斌也不会对外说,至于韩云辉,更不可能说出去。
也就是说,只要自己适应力强,一切都会偃旗息鼓,风平浪静,甚至还可以再进一步!
“云辉……”,温言奇开口道:“今天太晚了,明天,明天你回去,搞清楚杨兆文晚上在哪里!”
“好!”,韩云辉应声而起。
“我问清楚了直接给你打电话!”
韩云辉的车悄无声息的滑走了,尾灯逐渐消失在远远地山凹处,留下一道似有似无的暗红色光线。
温言奇裹了衣服,直愣愣的倒在床上。眼睛闭上,脑子里就开始闪现几天来的场景,蒋利明的阴阳怪气,卢增的火冒三丈,闫鑫的推心置腹和那个女人的关心语调,甚至那个硬的要死的板凳,都变成了面目狰狞的怪物,扑面袭来!
烦闷不已,只好睁开了眼睛,月光正好透过窗户洒了进来,映照在脸上,寂静无声。
又是一个不眠之夜。
太阳已经升的很高,仍不见谭原的踪影,绍刚要打电话,却被温言奇拦住说:“谭哥比我还着急,现在不回来要么还没见到王力,要么王力还没有联系到对方。再等一等……”。
绍刚只好作罢。
温言奇心里已经笃定,今晚务必找到杨兆文,将东西放到他面前,剩下的就是杨兆文的该着急事了。至于谭原,能打问到详细情况最好,问不到也没有关系,无非是降职、撤职,调离等等。
但只要今晚杨兆文那里急了,这些莫名的处分几天之内就会烟消云散!
温言奇甚至想,去完杨兆文那里,就给那个任处长说一声,要回长林去,不明白你们拖这么久是什么意思,还要查我,拿出证据来。拿不出来,我就要向省委告你们滥用职权!不要以为纪委无人监管就可以为所欲为,动不动打个组织的名号唬人!他妈的,组织这个词,我也常用,难道我口中的组织和你们所说的组织不是一个东西?
笑话!
如此一想,心里顿时觉得无比轻松,拨云见日,豁然开朗。
叫来了服务员,把早饭端来,老子要吃饭!
看着狼吞虎咽的温言奇,绍刚有些摸不着头脑,也不敢问这半晌,温言奇究竟收到了什么信息,只好默不作声的将一碗粥灌进肚子里。
天气很好,少有的晴朗。
温言奇伸了伸懒腰,虽说昨夜没怎么睡觉,但此时倒不觉得累,反而有些精力充沛的意思。
就问绍刚,要不要出去走走?
绍刚说:“听你的,我的任务就是陪你!”
“那好!陪我上山!”,温言奇笑道。
温言奇大踏步的走在前面。春日的山里,百花争艳,万里无云。空气里透着芳香,一阵一阵的拂面而来,温言奇大口大口的吸着,似乎将整个身体里的杂质都呼了出去。
片刻过后,绍刚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后面,观园也成了一个小小的点。
远处朦胧的明都市尽收眼底。每次回来不是家里就是省政府,或者哪个厅局、酒店,来来去去的就那么几条路。仿佛十几年来,那个熟悉的明都也就那么几条街道而已。现在再看,大的了得!
依稀记得省厅是在东北方向,靠着海悦酒店。海悦的楼很高,一眼就能辨别出它的富丽堂皇,可省厅却被挡住了。整个市里笼罩着一次雾气,可春日里万里无云,哪里来的雾气?那就只能是烟雾了……
每个大城市都有这样的烟雾,待在城里看不清,一站高些就像包围了整个城市。想来明都人真是可怜,每天呼吸着糟糕的空气,还在为家在省会而高兴不已。
长林又何尝不是?只不过那层烟雾淡了些,明都的黄,长林的是白里透黄……
想来长林人也逐渐变得可怜,可那些县市的人却打破了头似得往长林挤!
这样一琢磨,还是云州好些,按自己这个走法,想必已经出了城,还不是麦田悠悠,青草芳香?城市里赚了钱,转头就住在乡村里,乐此不疲。
不过,一想起云州,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云州人很好的,比市里那些人实诚的多,能喝、能吃、能帮人。可自己分明又被云州人告了!而且还不止一个,是一帮子人。他们后面可能还有更多的云州人,在绞尽脑汁的挖掘自己可能犯的错误……每找到一个,递上去,就有人总结了、分析了,写了信告了。
当然,还有韩云辉这样的云州人,为了自己的事,不惜与杨兆文摊牌,甚至付出自己的政治前途……
温言奇摇了摇头,日头高悬,远处的烟雾愈发浓重,最后,连海悦那幢高楼也看不见了。
绍刚气喘吁吁的走来,双手撑了腿,断断续续的说:“走的太急了,也没带瓶水……”
温言奇一笑,指了指旁边的小溪道:“带什么水?那才是天然矿泉!”
两人便蹲在旁边,双手捧了清澈透亮的水,小口的喝了,很凉,很冰。索性又抹在头上,脸上……
“还走吗?”绍刚问道。
温言奇笑道:“走啊……你走不动了?说是陪我,哪有隔着几百米陪的?”
绍刚无力的摇了摇头:“我出去,上厕所都恨不得开车进去,哪有这样走过?”
“再往前走的话,就离汪宁坟冢不远了……”
“是吗……”,温言奇搭了凉棚,远远的看了,记忆中的位置似乎就在不远处。
“那就去看看汪宁……”,温言奇缓缓的说了。
多年没来,汪宁的坟冢低矮的都快看不出样子,远远看,就像是草地在这里有了一个大的起伏,而这个起伏上布满了青草,旁边落满了松树上掉落下来的松塔,那一股泉水还在,小了许多,但仍然汩汩的淌出了声。
温言奇伫立在旁边,一时间涌上许多心事,最重的莫过于那一场允诺过的雪。自从作了办公室副主任,每天都在讲话,每天都要答应许多杂七杂八的事,这十几年下来,不知道累积多少,有实现的,也有没有实现的,此刻都无所谓,唯一让自己纠结不已的,就是许诺过的那一场雪,要带汪宁去看。
眼前的汪宁不知道变成了什么?是天上的飞鸟,还是海里的鱼儿,还是草原上的牛羊?
还是,换了一个世界,仍唤作汪宁?
温言奇轻轻的呼出一口气,疲劳顿时袭来,不禁缓缓的坐在了草地上。
“绍刚……汪宁的墓前怎么没有立碑呢?”
绍刚也坐了下来,轻轻的抚摸了坟冢上的青草,摘去了几片枯叶。
悠悠的回道:“想立来着,不知道该写什么?汪宁之墓还是什么?人在世上走一遭,最后都是尘归尘,土归土。立了墓碑,隔些年就会风化,破败。不如就这样挺好,你看这坟头都快看不出来了,再过几年,除了我们,没人知道她在这里长眠……”
是啊,绍刚说的对,立那么一个墓碑干什么呢?无非是想让人记住,这个世上曾经有一个叫汪宁的人来过。可她离世前留下的遗言,又分明不是这个意思。
她来过这里,温言奇知道,绍刚知道,她的亲人知道就行了。再多的人又与她何干?
换做谁都是一样的,就像身上揣的这个手机,三四天了连个短信的声音都没有,活着已被人忘却,更何况死了呢?再多的希望都变成了奢望,曾经怎么样,都是过往云烟,一场冬夏,烟消云散……
“言奇……”,绍刚道:“你怕不怕?”
“怕?”,温言奇疑惑的问了,想了半晌,回道:“我不怕……没什么好怕的。”
“小的时候没想过能进城里,学上完了,没想过能留在城里。更没有想过能作县委书记,以至于副市长。大不了了,再回来,有什么可怕的呢?”
绍刚笑了笑说:“我想你也不怕!”
“小的时候,我们三个人,我总认为我的胆子最大,汪宁的胆子最小,一个蚂蚁掉落在身上都能吓个半死,你呢……算是中间吧。”
“可现在看来,当属汪宁的胆子最大,她居然连死都这么从容,世间还有比死更可怕的事吗?去年体检的时候,我查出了脑梗,说实话,当时怕的魂不守舍,酒都不敢喝了。可过了段时间,莫名其妙的就想开了。”
“你说人一辈子图什么?活一百岁和活五十岁有区别么?能留下什么当然好,死之后还有那么几年有人会说起你,留不下什么又有什么呢?就像汪宁这样,能记住她的无非你我两人,可等我们也走了之后呢?终归一切都会归于平静……”
“我越来越相信轮回之说了,也许上辈子就是个牛马畜生,积了些德行,这辈子成了人,可人又有什么好?上学愁,上班愁,嫁娶愁,像明都人一样,活着就开始抢墓地,还没死呢,倒发愁死了之后怎么办?你说可笑不可笑?”
“所以,真若是有下辈子,轮回成什么东西,我都心甘情愿,人都作过,还有什么比人更难作的?”
“想到这里,我就不怕了,什么脑梗、心梗,什么时候梗过去,什么时候拉倒。所以,谭哥再叫我喝酒,我照旧豪饮几杯,不叫我了,我反过来再叫他。”,绍刚笑了笑道:“我没什么文化,李白那句诗怎么说来着,会须一饮三百杯!这小子酒量确实大,我肯定搞不过他,但每次来个十来杯搞翻个谭哥,不在话下!”
温言奇不禁笑了,但笑的有些惆怅。绍刚五大三粗,一辈子大咧咧的人,不知何时也开始相信轮回,放在他头上实在是不伦不类。其实,又何止绍刚,还有昨夜的韩云辉,还有孙立,不都开始纠结于命运之说吗?
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老天若是知道,人类刚过五十岁就能洞晓天命窥探天机,岂不是哭笑不得。就像打牌,人看到了老天爷的底牌,自己的牌倒捂的天紧,那下一张牌是出还是不出?其实对人来说,你出不出的又有什么区别,无非你赢了,无非我输了。
再看看身旁默默无言的汪宁,人生其实都如此。最终有一天还会相聚,像绍刚说的,大不了了和牛马一样,人都作了,还有比人更难的么?
温言奇突然有了一种顿悟的感觉,就像是绍刚扯过的那场论道,看见听不见,恰恰就是道,道是什么?不要窥探,就像是月下独坐,心如止水,这个时候,万不能开口讲话,能悟出什么来,都是你的道。
现在再想起云州那些事,长林那些事,竟有些遥远的意思,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云州和长林自然是看不见的,明都倒可以看见,可看见看不见的又什么区别呢?无非是你大了些,我小了些,你繁华了些,我简陋了些,你的级别高些,我的级别低些,你出行的时候面前有牌子,我出行的时候上下挤公交……
可最后呢?归于尘土的时候,我连个墓碑都不屑于立,更何况那生前的几寸牌位?
电话响了……终于响了!
上面写着孙立的名字,看了许久,心想,也许韩云辉已经到了云州,见了孙立,知道自己被休息了,电话可以打了。
温言奇突然不想接了,这几天竟似换了一个人生,突然发现,没有手机的吵闹,其实也挺好。
电话又响了,叽叽喳喳的。
毕竟是孙立,温言奇还是接了。
“温市长,怎么样?不来云州看看?”,孙立的声音很空无,像是在一个空旷的空间里。
温言奇笑了笑说:“去,有时间了就去……”
孙立又说:“我现在上林,老陈正儿八经建了一个厂房,那叫一个大,你怎么也得来看看!”
“你等等啊,老陈同你说……”
“温书记……”,是陈志忠的声音。
“你好,老陈,怎么,油坊扩建了吗?”,温言奇问道。
老陈说:“不是扩建,是新建了,孙书记帮我们签了个长期的供销单子,不新建搞不过来了……”
“哦……那恭喜啊!”,温言奇爽朗的笑了笑。
老陈说:“温书记,你一定要来看看,没有你,就没有我陈志忠的今天,也没有上林的今天!”
温言奇忙说:“老陈不能这样说,还是你们自己能干、敢闯……”
老陈顿了顿说:“温书记,我这人嘴笨,不会说话,这几天想给你打电话,他们又说打不得,怕影响到你……”
“今天孙书记来了,我问能不能打,孙书记说打!怎么不能打?谁胆子大还管得了我给你打电话?这才拨了你的号码……”
温言奇答应着,心里却不是个滋味。
老陈说:“温书记,不管你走到哪里,我们都会记得你。别的我也不说了,我在上林给你看了个地方,离我家不远,你若是退休了,就到这里来,这里你熟悉。我陪你种种菜,溜溜弯,扯扯蛋……别的地方我管不了,上林,我说话算话!”
“好……好……”。温言奇悲从心来,感慨的说:“等我退休了,一定去,位置盯好,别让别人抢了!”
孙立又接过了电话小声说:“那个养老院让我给停了!”
“停了?怎么停的?”温言奇忙问。
“我找了省林业厅,给我自己弄了一张破坏森林资源的责令通知书。要求县政府作出书面检查,并立即停止施工,恢复原状……”
温言奇听的瞠目结舌,孙立居然还能这样干?自己把自己给罚了!
“能行吗?”
孙立满不在乎的说:“咋不能行?省林业厅发的整改通知书不算数吗?这叫杀敌一千自损八百,不过值了,你好好的海棠峪能让这些狗日的毁了?我答应,老陈都不能答应!”
“好好,那就好,他们会不会给你找麻烦?”,温言奇忙问。
孙立道:“管球他的,老子在一天,他们就别想在这动一砖一瓦!”
“你见韩云辉没有?”温言奇问。
孙立道:“韩云辉?没见到啊,怎么了?”
温言奇忙说:“没事……没事。”
合上了电话,温言奇呆愣了许久。
绍刚听的真切,说:“言奇,你这十几年没白干,云州老百姓还能给你打电话,说你一声好,值了!”
“值吗?”,温言奇认真的问了绍刚。
绍刚眼睛一瞪道:“老百姓给你打电话哎,又不是市委书记,省委书记,还不值吗?”
温言奇一笑道:“值了就好”,又拉了一把绍刚说:“起来走!”
“去哪里?”绍刚莫名其妙。
“我带你去云州看看!”
温言奇又走在了前面,下山的路,省事省力,大步流星!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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