蹑手蹑脚的进了家门，发现方玲燕还在洗漱，刚想说话，方玲燕赶紧摆摆手，悄声说：“小声点，果果睡了！”

  “怎么睡的这么早？”，温言奇压低了声音。

  “今天作业少些，赶紧让睡了，每天那么早上课，路上都还迷迷糊糊的！”

  温言奇说：“你把那些课外班也少报些，周末了让多玩一玩多好？”

  “还玩？明年初中了！”

  温言奇撇了撇嘴，自己不在明都，说了也白说，况且也不算，只是每次见到果果，感觉都没有精神。就觉得孩子没有童年，现在连少年该有的样子都没了，想说，又说不出来，明都的分数高的厉害，谁家都是一样，上完课，继续补课，补完课，接着兴趣班，哎……没完没了。

  两人躺在床上，方玲燕往温言奇身边靠了靠，温言奇顺势搂了过来，摩挲着方玲燕柔软的肩膀。

  “明天走么？”

  “嗯，下午走，后天县里还有会。”

  哦……方玲燕幽幽的答应了一声。“有个事同你商量商量……”

  “绍刚和谭总说了几次了，让去看套房子，前几日言东带我去了，小区是真不错，环境好，布局也好，关键是果果要上的明都一中很近，走路也不过十来分钟。你说我们要不要换个房子？”

  谭原说过这个事，温言奇没在意，还以为没这事了。没想到又联系了方玲燕。

  温言奇不太情愿换房子，说是没东西，倒腾出来简直吓死人，看着没用，扔又舍不得，只能鸡窝倒鸭窝，这套房子住的时间长，怕是零碎东西更多，自己又不在明都，换来换去的麻烦。可方玲燕刚才说的也在理，果果要升初中，家属院离得远，搬近些上学倒是方便。

  左右拿不定主意，只好对方玲燕说：“谭总说价格了吗？”

  方玲燕说：“说了的，我算了算，咱家虽说旧了些，但位置也不差，卖了这套，还有公积金，勉强能够，况且绍刚私底下也给我说了，谭总的优惠力度不小，他拿的那套也没贷多少，要是住过去，你们离得近，走动也方便，总不能待在云州不回来吧？”

  谁都说还是要回明都的，可几时能回来谁又知道？只好笑了笑说：“那都是猴年马月的事……”。

  “我说，你不回来还好些，我和果果住的也自在，你一回来，果果就反天了。”

  “这是实话？”，温言奇板着脸问道。

  “实话啊，很明显”，方玲燕也学着温言奇的表情。

  “我看看有多明显？”，说着将手伸进了方玲燕的衣服里。

  “要死啊？果果醒来怎么办？”

  温言奇却不再说话，只顾自己折腾，可脑子里却怎么也忘不了周元力路灯下佝偻的背影。

  “还是我上次说的，你别管了，价格你也放心，这不是你操心的事，再说了，绍刚、言东都在，一个家还搬不了了？”，谭原起身给温言奇加了水，冲刘绍刚笑了笑。

  刘绍刚便说：“是啊，谭总给我说了几次，我也和玲燕商量好了，和我在隔壁楼，等你荣归故里了寂寞的厉害，找我还不方便？像现在这样，离得远，你找我不见得能找得着！”

  “你这谱比谭哥摆的大！”，温言奇笑笑，却不接买房的话，心想再怎么优惠也不是个小数目，和谭原没牵扯也就罢了，偏偏关系又好的紧，价格高了，自己压力大，价格低了，谭原又不好做，思来想去总觉得麻烦……

  刘绍刚却仍说着玩笑话，“这不是摆谱，真是啊，现在明都那些城建跟上了火箭似得，把你和言东放出去，不见得你能找得着北，言东甩你也就几脚油的事。”

  这倒是实话，温言奇不得不承认，自己一去五六年，偶尔回来还真有些晕头转向。

  见温言奇不说话了，谭原就说：“罢了，还是那句话，这事你不管了，我找玲燕说，你忙你的……”

  刘绍刚帮腔道：“找我就行了！”，温言奇还要说什么，刘绍刚不耐烦的摆了摆手……

  “不说这个了，王力在长林怎么样？”，谭原岔开了话题。

  温言奇说：“去过云州几次了，毕竟是省委办公厅下去的干部，不拿架子，方法多，路子又广，市里反响还是不错的。”

  谭原说：“自打去了长林，他回来的机会倒比你还少些，我也只是见了几面而已。你听说了吗？王全胜好像要走。”

  “是嘛？想来王书记的年龄也差不多到杠了……”，温言奇说：“王书记将王力派下去作市委副书记，可能也是考虑到自己要走的原因。一般情况下，临走前都要将自己看中的干部安排好。王力书记年轻有为，前途不可限量”。

  “那还真是”，谭原笑笑，“王力本就会做人，能力也强，自从作秘书开始，就一直顺风顺水，原本我想着他会下到地市去，只是没想到是长林，不过大家都熟悉，来往倒是方便。”

  谭原说的意思，温言奇自然懂得，王力主管干部，温言奇作为直接下属，又是老朋友，受益似乎是理所当然的事。

  “言奇没事了多走动走动……”。谭原嘱咐道。

  温言奇嘿嘿一笑，王力去了长林，自己也想多走动，毕竟熟悉。可不知怎的，再见面总觉得隔了一层。王力私底下看起来和往常没什么区别，该说说，该笑笑，可给温言奇的感觉，总是和以前不一样。也许是在云州呆的久了，去了市里都觉得是进了城，更何况见明都下来的干部。

  王力虽说是市委副书记，原本却是省委办公厅副主任，服务的都是省里的大领导。到了长林又是主管干部的副书记，平常工作中就严肃些，不苟言笑，遇事很少表态，一旦说了意见，却又很少更改，举手投足间没有长林干部的土气。底下人自然觉得威严。

  可反过来看，王力又是平易近人的。市委办杨立新曾经给自己说过，市委领导上下班，车都会径直开到大楼前台，领导才会下车，下车后目不斜视，人叫了，有些领导会似点非点的点点头，大部分直接装作听不见，时间久了，别人也不敢问好。看领导进了大楼，就赶紧闪在一旁，唯恐留的路窄了，挤了领导。唯独王书记是个例外，他的车从来不上台子，进了大院，下车后和众人一样，也是走台阶，看见熟悉的干部，不等你问好，就主动叫了名字。明都来的干部真是不一样。杨立新说着就会习惯的摇摇头，眼神充满仰慕之色。听起来是肯定自己的话，可动作又是否定的。

  温言奇听了杨立新的话，并不说话，只是觉得杨立新作市委办副主任也有些年了，这些话怎敢说出口？虽说没点名字，可市委领导和点名字有什么区别？毕竟市委领导数来数去的也超不过一个巴掌。

  “谁接王书记？”，温言奇问道。政治生态有些时候还真是奇怪，就像所谓的组织部研究干部保密一般，四面透风。但消息没进组织部以前，有时又会传到其他圈子里去。自己在官场倒是什么都听不到，尤其又在云州，除了长林的圈子，还真是瞎子抹黑一般，何况远在天边的明都？

  谭原仰头想了想说：“应该是钱省长吧，前几日听过这么个说法。”

  温言奇点了点头，省长接了书记，省长要么是副书记，要么就会空降了。又想起章书记，上次见面还是在大会上的一次擦肩而过。章书记看起来依旧很精神，同温言奇用力的握了握手，没说几句话就又被人叫了去。这次省委调整，章书记会不会再上一个台阶？

  想问又没问出口。

  谭原自己倒是说了，“都说市委章书记会任省委副书记。说起来，言奇就是章书记调去长林的嘛”。

  没等温言奇开口，刘绍刚插话道：“可不是，言奇原本就是章书记的秘书。”

  谭原似乎想起了什么，念叨说：“章书记在明都魄力不小哩，王书记在会上经常提起明都的城建，说起来，我们都跟着沾光哩……”

  刘绍刚笑道：“谭哥现在巴不得来的都是章书记这般的领导，想不发财都难了”。

  温言奇笑笑，“谭哥事业已经做大了，谁来还不是一样？”

  “我这叫什么大啊，入不了流的，不过我也没什么大的追求，自己宽裕些，能和朋友们喝个大酒就行了。”

  “谭哥这是谦虚了，这个目标放给我和绍刚还差不多。”

  刘绍刚忙说：“别，我的目标是这，你可不行，这两条你哪个都不沾边，再努力也白搭。”

  温言奇想想，笑道：“也是啊”  。

  “言奇中午吃过饭再走？”，谭原问道。

  谭原这么一提醒，温言奇才看了手表，几句闲扯而已，时间竟过的这么快！忙说：“不了，和你们我就不客气了，能吃肯定就吃了，赶着回去吧，还一堆事呢”。温言奇起身摆摆手。

  谭原也不客气：“那也行，我们之间不客气，家里的事你就不操心了，让绍刚和言东看着办了就成，下次你回来的时间晚些，搞不好来了就住了新家”。

  事已至此，再说就虚伪了，温言奇只好说：“那就麻烦谭哥和绍刚了”。

  刘绍刚摆摆手，“去去去，赶紧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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