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李嬷嬷接过话茬，说：“大姑娘有所不知。这杨颖儿，在慈姑娘在世的时候，就是陛下属意要许给穆王的侧妃。可是，当时穆王说，慈姑娘尚在孕中，怕不能操持侧妃入府的事宜。事实上，也是穆王与慈姑娘感情深厚，不想要找个侧妃，所找的说辞。”

  杨颖儿竟然在陆敏慈在世的时候就是要许给穆王的侧妃？

  此时，陆雯听见这个消息，比得知穆王要再娶妻的时候还要复杂。

  是呀！这些事情本来是大家都知道的。只是陆雯因为忘了穆王，所以不曾留心过。

  这些本来早就知道的事情，此时一遍又一遍地割着陆雯的心。

  李嬷嬷继续说道：“陛下觉得穆王说的在理，便没有立即下旨。这个杨颖儿，倒是不知羞的。竟然跑到慈姑娘面前闹过几回。当时气得慈姑娘还动了胎气。慈姑娘在孕中身边伺候的人，都是王爷和夫人选的人，一直都打着十二分的心照料着。那黄太医可是太医院最好的太医。怎么偏偏慈姑娘生产的时候会难产呢？怎么就会难产呢？思来想去，还是因为这个杨颖儿，冲撞了慈姑娘。才有这样的悲剧！”

  李嬷嬷不仅说得义愤填膺，还十分煞有介事。

  要不是陆雯熟读一些医书，都要被李嬷嬷这段言之凿凿给绕进去了。

  要知道孕妇在孕期因为一些糟心的事，有些不适很正常，甚至早产也是有的。但是，你要将陆敏慈难产而亡的事全然怪在杨颖儿身上也太过牵强。

  虽然女人生个孩子，是在阎王殿前走一遭。但是，也不是因为这些事情，就能到难产的地步的。

  这理由有些过于牵强附会。

  可是，陆雯倒是明白为何陆良珏不愿意见陛下促成这桩赐婚了。

  树活一张皮，人活一张脸。

  虽然陆敏慈已经身故，但是，杨颖儿曾经不管不顾地冲撞陆敏慈的事情是闹得满城皆知。

  这些看过笑话的人可都活得好好的。

  当时杨颖儿闹的时候，就没有顾忌陆家的体面。

  如今，一个本来进不了门的侧室，要入主穆王府。这根本就是将陆家的脸扔在地上。

  即便，张宰相是大梁肱骨，是陛下帝师。陆良珏是张宰相的门生，也不足以让陆良珏咽下这口气。

  “大姑娘？”李嬷嬷说了一通，结果陆雯又在发呆。

  陆林氏和李嬷嬷相视一眼。

  这都是陆雯看在眼里的。陆家不同意这门婚事的理由已然十分明朗。那陆林氏先是跟自己找茬，然后又是讨好是什么意思呢？

  其实陆雯心里已经猜得七七八八了，但就是不开口，等着陆林氏将自己的心思往外倒。

  果不其然，见陆雯许久不接话，陆林氏也不抹眼泪了，说道：“雯儿。你是陆府的长女，你瞧，那张家已经是欺负到咱们头上了。你就没有一点想法吗？”

  “夫人说笑了。陆雯只是一介闺阁女儿。这事情实在是让人愤慨，可是陆雯又能为父亲为夫人做些什么呢？难道，是去张府把那杨颖儿骂上一通？也下一回张府的脸？”陆雯装着傻。

  陆林氏咬着牙冠，忍了一会儿，才说：“雯儿。你也知道你年纪现在稍长，与你合适的男子。不是家中已有正妻，就是丧偶。你的婚事，老爷和我是十分斟酌的。来回已经讨论过很多次。我想，老爷也和你提过，楚王是十分欣赏你的。但是，谁人不知，楚王妃是武将家出身，本来就泼辣。那几个良娣也不是省油的灯。老爷还是不忍将你嫁到楚王府那样的人家里去的。”

  陆雯眉梢一挑，已经把楚王搬出来了。

  “允礼还小。日后，陛下说要将他过继给远期，可是远期现在才将将十五。允礼怎么着都要等远期大婚之后，才会回到陆家。如果，是杨颖儿成为穆王妃。虽然允礼是嫡长子，可是，杨颖儿要是生了男孩，被封为世子。那……允礼的处境该多可怜。”

  现在开始说小团子了。陆雯摸摸耳垂。

  “虽然你与敏慈不是一母所生。但好歹也是姐妹。允礼还得叫你一声姨娘。我想，这姨娘也是娘，为何就不能让允礼叫你娘呢？”陆林氏总算是把话说全了。

  没错。

  真正让陆林氏生气的不是陛下要将杨颖儿嫁给穆王。

  而是，陆良珏为了不让杨颖儿嫁给穆王，要将陆雯嫁过去。要陆雯做穆王的继室。

  让杨颖儿进门，陆林氏觉得憋屈。

  让陆雯进门，陆林氏同样觉得憋屈。

  所以，陆林氏前头就是想给陆雯一个下马威。

  可是都不得要领，只能开始走温情路线。

  陆雯笑了笑。

  陆林氏觉得自己和李嬷嬷这一唱一和，有了效果，挺直了腰板，说：“是吧？怎么会有比嫁给穆王更称心的婚事了呢？你……”

  “夫人。”陆雯打算陆林氏的话，站起身，福了福身子，道：“如果，您是在征求我的意思。那陆雯只能说，三年前，我不愿意嫁。三年后，我还是不愿意。”陆雯抬起眼，看着陆林氏，说：“夫人啊，我知道你是主母，对待我，总有些法子。可是，你别忘了，敏婕还在皇觉寺。一凡大师是祖母供奉的师尊。要是，一凡大师对了空师父说，觉得敏婕有慧根……您说该怎么办？也不知道我那三妹妹能不能熬得住人生漫漫，只能守着青灯古佛。”

  陆雯还是笑着。

  可是让陆林氏一阵恶寒。

  陆雯这是赤裸裸地威胁。

  是拿陆敏婕的人生在威胁陆林氏不要想着逼迫她就范。

  如果，陆林氏逼着她嫁给穆王。那陆雯只有让陆敏婕出家为尼。

  陆林氏一生就只有这两个女儿，陆敏慈已经身故，陆敏婕就是陆林氏心尖尖。

  从林城差点害了陆敏婕的那件事来看，陆林氏还是在乎自己女儿更多一些。否则，林城和陆敏婕的婚事，陆林氏作为姑母应该十分乐见其成。可是，陆林氏没有。

  一个为了女儿幸福着想的母亲，怎么可能让自己心爱的女儿嫁给林城那种登徒浪子呢？

  因此，陆林氏看着陆雯将陆敏婕带去皇觉寺。让陆雯救陆敏婕出这非嫁林城不可的困局。

  可是，陆林氏没有想到，陆雯还有这样一手，竟然拿捏住了陆敏婕。

  这也就等于拿捏住了陆林氏。

  “你威胁我？”

  “夫人。我怎么敢呢？我只是说实话而已。”陆雯笑着说。

  陆林氏脸上浮起愠色，说：“你为何就是不嫁穆王？”

  “夫人，三年前，您为了让敏慈嫁过去，使了什么手段不用我说。既然，您当初不想我嫁，那就请您保持初心。”陆雯还是笑着，可是话语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思。

  陆林氏脸色一变，结结巴巴地说：“你……你知道？”

  “是，我知道。只是，当日是您拿捏我，所以我退一步。如今，我拿捏着你，也请您退一步。大家礼尚往来，相安无事不是很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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