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掌柜想问什么就问吧。”江步月并不惊讶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些，只是淡淡说道。

  陆锦州原本还想寒暄几句，却被她直来直去的话噎了一下，心说好好的一姑娘，怎么说起话来就这么气人呢？

  但他到底是年纪轻轻就能当上天下楼掌柜的人，与许多形形色色的人打过交道，因此只愣了一下便很快反应过来，问道。

  “在下确实有几个问题想让江姑娘帮忙解惑，在下很确定，先前并不认识姑娘，所以方才在寿宴之上，江姑娘怎么这么确定我会帮你？”

  万一他不配合，那江步月的计划不就都作废了吗？

  而他又非常确定，眼前的这位姑娘并不像是会拿这种事来赌一把的人。

  江步月微微一笑，“这几年，我曾在天下楼买过几样东西。”

  陆锦州皱了皱眉，他虽然是天下楼的掌柜，但随着天下楼的规模扩大，每日前来交易的客人堪称络绎不绝。

  他要是真的参与每一笔买卖的话，岂不是要英年早逝了，所以他一向只会出面那些大客户的买卖。

  而眼前的小姑娘，怎么看也怎么不像是大客户的样子，而且他一向记忆超群，若他真的见过她，又怎么会不记得？

  见陆锦州还是没捋清，江步月也不急，提示道，“我买的东西虽然不算价值连城，但总共加起来，也有一万两了。”

  若是有其他人在场，听到这个数字，一定会尖叫起来。

  一万两！那可是一万两！

  也就她有卢氏留给她的银两，再加上卢家家大业大，也会不定时地给她送些钱来，才能有这笔一万两的支出了。

  只可惜这些钱，大多数都用于给江家人挑选礼物，倒是浪费了。

  “很不巧的是，我刚好知道陆掌柜有一个小习惯，会将在天下楼消费超过一万两的客户的名字都记下，每年过年时都会亲自准备礼品。”

  江步月饶有兴致地看着陆锦州逐渐僵硬的表情，很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她能知道陆锦州的这个习惯，还多亏了林霄。

  上辈子，陆锦州被生意场上的对家举报贩卖私盐，皇帝震怒，命林霄彻查此事，而她身为林霄的夫人，正好也知道一些关于陆锦州的小事。

  而更加重要的事却是一点也不清楚，毕竟林霄不信任她，自然不可能与她聊那么多。

  她上前一步，压低了声音，在陆锦州耳边说道，“不仅如此，我还知道陆掌柜私下还开了四家青楼、三家酒楼以及十间胭脂铺子。”

  “而且，你最喜欢长乐坊的莺莺姑娘……”

  “够了！”

  陆锦州的脸一会儿青一会儿白，现在更是红了个彻底，连扇子都不摇了。

  天杀的，她怎么知道这么多东西？她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吗？

  江步月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这么紧张做什么？我知道陆掌柜不是那种流连花楼的人，听我说完，你最喜欢长乐坊的莺莺姑娘弹的琴。”

  陆锦州彻底服气了。

  从刚才开始，他一直在占据这次谈话的主导地位，所以才故意选在了江步月的必经之路与她偶遇，就是为了让她知道，自己很了解她。

  可江步月呢？不仅没有慌乱，反而将他的秘密暴露了个彻底。

  他堂堂天下楼掌柜，如今却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姑娘耍得找不着北。这话要是传出去了，他的脸要往哪搁？

  陆锦州咳了咳，决定转移话题，“那江姑娘所说的……王维奇老先生又是什么人？”

  他知道这个什么王老先生十有八九是江步月编出来的，不过看顾春音方才都说得这么笃定，像是亲眼见到过一样，这才多了几分好奇。

  “哦，你说他啊，”江步月淡淡道，“他是天下楼的一个小二，当初我去天下楼买东西，正是他接待我的。”

  “陆掌柜竟然连手底下做事的人的名字都忘了吗？”

  陆锦州脸色不断变化。

  若是一个普通人也就罢了，偏偏还是他天下楼里的人，这不是在打他的脸吗？

  他又一次觉得，自己真的该走了，否则要么英年早逝，要么被气成偏瘫。

  陆锦州深呼吸几口气，这才冷静下来，万万没想到，从商以来将他气得最狠的，既不是其他生意人，更不是那个人，偏偏是一个小姑娘。

  “能帮上江姑娘的忙，在下万分荣幸，不过今日出来得太久，在下怕天下楼出事，先告辞了。”

  “陆掌柜慢走，需要我送一送你吗？”江步月问道。

  “不不不不不，不麻烦江姑娘了。”陆锦州实在是被吓到了，竟然连话都不会讲了，若是让其他生意人看到了，岂不是要笑掉大牙。

  江步月笑了笑，转身对玲珑与珍珠说道，“走吧。”

  一行人朝着西苑走去，一路上，珍珠的嘴巴就没有闭上过，一直惊愕地看着江步月。

  玲珑也罕见地沉默许久，刚才那番话若是让其他人听到了，尤其是江嫣，岂不是要把她气死。

  因为她说的可都是对的，那香确实是普通的安神香，而王维奇虽然确有此人，不过也只是一个幌子罢了，真实身份竟然是店小二。

  姑娘这一招真是妙极了。

  玲珑闭了闭眼，忽然又想起了另一件事，她道，“姑娘……”

  “我知道。”

  再看江步月，发现她已经沉下了脸，像是有些动了怒。

  玲珑立马噤声，也对，姑娘这么聪明，又怎么会不知道西苑出了告密的人。

  西苑里的下人，大多都是由卢氏挑选过的，甚至很多都是看着江步月长大的，她虽然不说，玲珑却知道她一定是难过的。

  而那个告密的人，更是可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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