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嫣落座后，脸上的笑意更甚。

  徐氏不明白她刚才那番话有什么用意，问道，“月丫头每年送的礼哪件不是顶好的？你这样说，岂不是给了她炫耀的机会。”

  江嫣笑了笑，“娘你不知道，今年恰恰相反。”

  徐氏一时间没看出来，江婉却是看出来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方才一直要求三妹妹将寿礼展示给大家看，可是那寿礼出了问题？”

  江嫣哼了一声，“你就看着吧，今日我一定要让她抬不起头。”

  江婉的眉头越皱越深，“我总觉得有问题，你是从哪里得知这个消息的？”

  “我说了不用你管！”也许是被吵得厉害了，江嫣说完这句后，便将头扭到一边，不再说话了。

  江云骁深深地看了江步月一眼，他隐约觉得，江软方才对他说的话八成是真的了。

  他顿了顿，起身说道，“妹妹一向容易害羞，也许不想让大家看到自己送的礼物，还是让祖母私下看吧。”

  那毕竟是自己养了十几年的亲妹妹，就算江步月不尊敬老夫人，也应该是他来教训才是，怎么能让这么多人看笑话？

  江软也轻声说道，“是啊，毕竟这么多人看着，三姐姐也怕耽误各位的时间。”

  江世安也许是看不下去了，喝道，“行了，就让大家看看又能如何？再这样下去岂不是更让其他人看笑话，扭扭捏捏的成何体统。”

  江云骁原本还想开口，可惜江世安已经发话了，他要是再说，只会更让别人起疑心，怀疑那寿礼究竟是什么东西。

  江步月淡淡道，“既然大姐姐这么想看，如此，那便打开来看看吧。”

  这话中带刺，放在以前，江嫣是一定要说回去的，可如今她却没有那个心思了。

  毕竟马上就要看江步月倒霉了，她高兴都还来不及呢，又怎么会和她置气？

  老夫人身边的王妈妈得了令，将玲珑方才献上来的锦盒打开。

  那锦盒原本是用来放前朝画家的那副祝寿图的，自然是精细雅致，只是随着锦盒被打开，王妈妈的脸色却显得有些凝重，立马将锦盒呈给老夫人。

  看得人忍不住嘀咕，莫不是那贺礼太过珍贵不成？

  可他们都没想到，老夫人看了那东西后便勃然大怒，将锦盒重重摔在地上，“你自己看看你送的是什么东西？！”

  满室寂静，随着锦盒摔落在地，里面的东西也随之掉了出来。这下所有人都看清了，江三姑娘送的贺礼竟然是线香！而且貌似还是最普通不过的线香。

  林霄皱了皱眉，远远地望了江步月一眼。

  江嫣一下子站了起来，斥道，“好啊！你竟然在祖母大寿当天送这种不入流的东西！”

  有她带头，其他人也纷纷开始交头接耳，一些声音也流入了江步月的耳朵，无非是说她“没有孝心”、“江老夫人白疼她了”之类的话。

  江世安也怒道，“孽女！谁让你这么做的？”

  这件事不仅打了江老夫人的脸，更打了江家的脸。

  江软起身，“父亲，按照三姐姐的性子，就算再怎么怨恨祖母，也不应该做出这种事，也许是有人暗中唆使。”

  她说着，目光飘向了还跪在宴席中央的玲珑身上。

  这话看似是在帮江步月说话，实际上却坐实了这贺礼是江步月亲自准备的。

  而且她本就看出来这件事对江步月造成不了多少影响，到还不如将火引到她的丫鬟头上，既能折掉玲珑，又能让江云骁看出她在帮江步月说话。

  江世安听了这话，似乎所有的怒气都有了发泄的出口，指着玲珑就道，“来人，将她给我带下去！”

  至于带去干什么？

  江世安虽然碍于今天是寿辰不好直说，所有人却都明白，这丫鬟怕是活不过今日了。

  两个婆子一左一右地架住玲珑，就要把她带走，江步月却突然笑了笑。

  “父亲甚至都没有问过我，就这么笃定地认为女儿送出的贺礼拿不出手，实在是让女儿伤心啊。”

  江世安一愣，竟是没想到她还有胆子反驳，更加怒不可遏，“好啊，那你倒是说说，你送的都是什么东西？”

  江步月起身，慢慢走到宴席中央，双手交叠，目视前方，显得极为从容，没有一丝慌乱。

  众人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看着她不紧不慢地走到老夫人座下，将掉在地上的线香捡了起来。

  其中的大部分都已经碎了，江步月摊开手，惋惜地说道，“可惜了。”

  说来也奇怪，众人先前都以为那不过是再普通不过的线香罢了，如今被她这么一说，竟是觉得那线香忽的昂贵了不少。

  江嫣冷嘲热讽道，“一堆破烂玩意儿罢了，有什么好可惜的。”

  江步月却没有生气，直视着她的眼睛说道，“姐姐觉得这是破烂？”

  江嫣不甘示弱地反问道，“不然呢？难不成妹妹觉得这是什么稀世珍宝不成？”

  “稀世珍宝谈不上，”江步月淡淡道，“不过买下妹妹这一身行头，也是绰绰有余了。”

  “噗嗤——”

  堂中不知是谁没憋住笑，江步月转头看去，发现是一个年轻男子，此刻正后知后觉地展开了扇子，以扇掩面。

  正是京城中赫赫有名的天下楼掌柜，陆锦州。

  陆锦州见众人都在看他，眨了眨眼睛，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对江步月说道，“你们继续，不用管我。”

  江嫣被这笑声笑得满脸通红，却又碍于陆锦州的身份不敢说什么。

  于是将这怒气转移到了江步月身上，对她说道，“你说它珍贵它就珍贵？在我看来，这些不过就是最普通的线香而已。”

  江步月叹了口气道，“既然姐姐不相信，那我也是多说无益。”

  她说着，附身将地上的线香都捡了起来，惋惜地摇了摇头，似乎她掉的不是普通的线香，而是万两黄金。

  见她这幅举动，众人也有些犹豫，莫不是自己看走眼了不成？

  江嫣却被她的无耻惊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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