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玄听见自己心脏被扭曲挤压的声音。

  在痛感慢慢变得透明时，她想起来很多事。

  想起魔界，也想起了随意宗的大家，想起了亲传。

  她听见小白被硬生生折断的声音，但眼前已经发黑一片，动也动不了了。

  这一次，她仍旧是被自己胳膊的酸麻感唤醒的。

  “老板，你又偷偷睡觉！”

  小唐坐在她对面，面上嫌弃的表情灵动了很多。

  被缝补起来的“鬼”，这一次，似乎演技也好了很多。

  她没说话，直接从房门冲了出去。

  廊下，卧着两只很是面熟的白猫。

  “喵呜？”

  那白猫踮着圆滚滚的身子到姜玄脚边撒着娇蹭着她的衣摆。

  小唐从桌子上起身追了过来，“老板，你犯什么神金呢？”

  “快过来算账”，小唐一边说着一边扯着她的胳膊往里拽。

  姜玄探头望了眼廊下尽头的墙壁。

  小白不在那。

  她一个翻身给了小唐一拳。

  这鬼影面上是软的。

  韧呼呼的几乎吞进了她的胳膊。

  姜玄慌乱的扯回了手，又揪着他的衣领把他往桌子上砸。

  墨盘翻滚在地，将空白的账本慢慢浸透污染。

  那鬼影被她砸成一滩，姜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感觉自己气短而力竭，手抖着完全使不上劲来。

  “小白呢？你把小白怎么了？”

  姜玄又把墨盘拾起来往那一摊上一砸。

  墨玉四分五裂的声响让姜玄都吓了一跳。

  那鬼影却戚戚然又站了起来，粘腻的声响响起，手脚再次重组，那张脸也重新出现在姜玄眼前。

  姜玄被恶心的差点没吐出来，身边没有顺手的武器，只能又把墨盘捡起来作势要砸。

  他慢腾腾哼笑了两声。

  “装什么呢？你不就是想要这样的日子吗？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走呢？”

  这疯癫的语气，让姜玄想到了那个玄月宗的疯老登。

  “你们这种低级的愿望，我都可以替你们满足，把灵力给我吧......我可以为你减轻很多负担”

  鬼影柔弱无骨的缠了上来，白净脆弱的脸颊挨在姜玄的肩头，轻声叹息了片刻。

  “是我演的不好嘛？我可以再像一些的，留在这里，我知道你想的”

  姜玄被恶心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冷冷吐出一个字。

  “滚”

  她抬手就想把这鬼影从身上扯开，但手指却直直从那影子里穿入。

  粘腻冰凉的触感包裹住她。

  鬼影悠然歪头笑了一下。

  她，正在被鬼吞噬。

  遮天蔽日的阴凉触感让她不断下滑。

  再一次睁眼，是在随意宗的藏书阁。

  裴慕倾：“姜玄！还睡！起来了！别偷懒！”

  景欲明出来劝了架，“小师妹要睡就睡吧，新年祭典的活动，我们按照往年的参考下就好了”

  裴慕倾：“师兄，你这样会惯坏她的”

  白玉殊：“祭典啊，去年吃了好多烤肉，今年还可以有吗？”

  姜玄捂着脑袋，有些分不清现实和梦境。

  她仔细捧住白玉殊的脸颊揉捏。

  温热的触感在指尖蔓延，白玉殊抓着她的手背，摇着脑袋挣扎着。

  “唔！姜玄！干什么......”

  朱砂牌在姜玄手背上一晃。

  不对......

  一定有什么地方有破绽。

  她又转头捏了捏裴慕倾的脸，裴师兄没好气的俯身让她摸。

  “又发什么疯呢？你送的那些奇奇怪怪的养肤品用了，还要检查吗？”

  青色衣衫因为附身的动作微微往下坠。

  裴师兄的脖子上有些空荡。

  “我送给你的那个朱砂坠子呢？从顾叶那里得来的那个？”

  姜玄抓住人的衣领。

  裴师兄的面容像是卡住了一样，停在刚刚的表情。

  白玉殊：“小师妹，咱们不能不说这个话题吗？”

  “白师兄”闷闷笑了一声，从背后靠在姜玄肩头上，似乎觉得她这样较真的样子很有趣。

  “闭嘴，我问你，坠子呢？”

  那鬼影还是淡淡笑着不说话。

  姜玄立刻掀了桌子，像是个蛮兽一样把桌子抬起来疯狂的砸。

  几个“师兄”被她抡倒，她拿了烛火，掀翻藏书阁里的所有藏书，然后放火点了这里。

  她死死盯着火焰中心，滚烫的热度灼伤了她的眼角。

  直到藏书阁塌陷，那几个人影也依旧没有站起来。

  不会吧......她，她难道真的疯了？

  姜玄不要命的又冲进火海里，掩住口鼻，将趴着倒下的白玉殊往过一翻。

  他额角已经破了，连血迹都已经干了。

  姜玄有些颤抖的去探他的鼻息。

  “啊！”

  “白师兄”突然睁开眼，大叫一声。

  姜玄被吓得跌坐在地，神情茫然地看着他。

  鬼影乐得捧住肚子大笑起来，然后周围几个师兄都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围住姜玄。

  “吓到你了？抱歉抱歉......乖乖把灵力给我不就好了？”

  她感觉自己被很多双手臂牢牢抱住，躯体紧贴着，几乎快要让她窒息。

  “白玉殊”的脸柔柔向她一笑。

  “下一次，你还能分得清吗？”

  姜玄用力挣了两下腿，然后就因为渐渐呼吸不上来彻底晕了过去。

  再一次醒来，她还是在随意宗。

  她坐在石阶上面，远处的风景已经和现实里一模一样。

  秋日枫叶很红，天高气爽，风吹过发丝的触感很是舒服。

  周围有些寂静，小白就在乾坤袋里安静的立着，和姜玄之间也能正常交流。

  小煤球就靠在石阶下面一阶，翻着肚皮睡觉。

  小白：“姜玄......这里不对劲”

  它用灵力之间的联系和姜玄沟通着。

  自己的实体其实早就被那个鬼影破坏了。

  但因为姜玄一直用灵力滋养着它，所以它每一层幻境又都会复活。

  小煤球的动作有些呆板，姜玄用脚拨了它两下，也没见醒。

  看来，小煤球也还在幻境里困着呢。

  小白：“怎么办？我们好像没办法杀掉鬼影，反而会被一层一层往下拖”

  姜玄已经意识到这里变得越来越真实，再这样下去，她总有一天会分不清现实和幻境的区别。

  那鬼影说，这日子是她想要的，所以，应该是由她的心境所化。

  那么如果摒弃欲望和杂念，是不是就可以从这里出去了？

  姜玄盘腿发功静了一会，发现自己完全做不到。

  修炼了这么久，在魔界和修真界她都是练逍遥道的，怎么可能一点杂念都没有？

  再说了，没人性那不就成了兽了吗？

  或者说，要在这里成神才能出去？

  但如果抛弃掉所有的尘世欲望，姜玄还是自己吗？

  她突然有些害怕。

  “没办法了，先找那鬼影谈一谈吧”

  姜玄起身去了随意宗大殿。

  “柳如墨”早就在那里等候多时了。

  “我想清楚了，你的条件听起来不错，但我要和你商量一下细节”

  姜玄抱着小白，右手捞着昏睡不醒的小煤球，站在大殿中间。

  “柳如墨”挑了挑眉，嗤笑了一声。

  这姜玄想通的还挺快，亲传里第一个找过来的就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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