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桃！春梨！”谢容玄边喊，边抱起姜元意朝产房疾走。

  “世子爷。”春桃快步跑过来。

  春梨稍晚一步来到，大惊道：“世子夫人要生了！”

  谢容玄道：“去喊稳婆、大夫和乳娘。”

  待产的这些日子里，春桃、春梨和慎行院的丫鬟嬷嬷们已经清楚自己的任务，立刻忙起来。

  姜元意刚躺到床上，肚子开始疼起来。

  谢容玄从她口中得知生孩子不容易，可是看到她疼的脸色发白时，他还是乱了分寸。

  “世子爷。”稳婆和荀嬷嬷一起走进来。

  “快过来。”谢容玄忙喊道。

  稳婆来到床前，询问姜元意几句，确定这次她是真的要生了，道：“世子爷，请你回避。”

  “我为何要回避？”谢容玄一直紧紧拉着姜元意的手。

  “女人生孩子，男人要回避。”稳婆道。

  谢容玄问：“为什么？”

  稳婆道：“自古都是如此。”

  “自古如此就是对的吗？”

  “可是……”稳婆说不过谢容玄，转头向姜元意求助。

  看到谢容玄整个人都紧绷着，好像是他要生孩子似的，姜元意忍着疼道：“夫君，你出去等着吧。”

  谢容玄道：“我陪着你。”

  姜元意拒绝：“不行。”

  谢容玄说出自己的心里话：“我担心你。”

  “可是你太紧张了，会影响我生孩子。”

  谢容玄立刻道：“那我不紧张。”

  姜元意坚持道：“不行，你手都抖了。”

  谢容玄的手确实在抖。

  姜元意和他讲道理：“你这样，我会分心，对我、对孩子都不好。”

  这样确实不好，谢容玄只好道：“那我出去等。”

  “嗯。”姜元意安抚他：“夫君，我可以的，不要担心。”

  别的事情谢容玄可以为姜元意做，唯独生孩子，要靠她自己，他道：“你和孩子都要平安。”

  姜元意答应：“好。”

  谢容玄放开姜元意的手，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产房。

  王氏和谢清清急急地赶过来。

  “四哥哥！”谢清清唤。

  王氏拉着谢容玄的手问：“元意怎么样？”

  “生了吗？”谢清清问。

  “刚刚进产房。”谢容玄道。

  “什么时候生下来啊？”谢清清问。

  “生孩子不是那么简单的，我们等着吧。”王氏到底是有经验的，拉着儿子女儿坐到院子里的石桌前等待。

  谢容玄和谢清清一瞬不瞬地盯着产房。

  “啊！”姜元意突然大喊一声。

  谢容玄倏地站起来。

  谢清清身子一抖。

  王氏连忙道：“开始了。”

  谢清清问：“是不是马上就可以生出来了？”

  “元意生头胎，肯定需要一段时间。”王氏道。

  “那岂不是一直疼？”谢清清问。

  王氏点点头。

  谢容玄闻言整个人都呆住。

  身在产房里的姜元意一直很疼，尽管她作为大夫，知道应该把力气都用在生孩子上面，但她还是控制不住身子的本能，时不时发出痛叫声，疼的浑身湿透，神志不清，尽力听从稳婆的命令，吸气、呼气、用力。

  可是孩子依旧出不来。

  出不来！

  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疼的就要死掉了。

  “世子夫人，用力，再用力啊。”稳婆喊着。

  荀嬷嬷在旁边急的流汗。

  血又染红了盆水，姜元意觉得自己的灵魂都要破碎了。

  稳婆连忙道：“荀嬷嬷，再换一盆热水。”

  荀嬷嬷赶紧端着一盆血水出产房。

  谢容玄一眼看到，高大的身子不由得晃了晃。

  “四哥哥！”谢清清连忙起身扶住。

  王氏跟着起身，安慰道：“那是血染红的水，不要担心。”

  可谢容玄的担心丝毫没有减少。

  “参片！快拿参片过来！”稳婆大喊。

  荀嬷嬷拿了参片进去。

  大夫也跟着进去。

  谢容玄忙问：“怎么回事儿？”

  谢清清道：“用上参片了。”

  生孩子本来就是不容易，王氏没想到姜元意这么不容易，已经过去三个多时辰，饶是她有生孩子的经验，也不由得胆战心惊，赶紧双手合十，默默祈求佛主保佑。

  “世子夫人，世子夫人，你坚持住。”稳婆的声音传出来。

  荀嬷嬷的声音也跟着响起：“世子夫人，你自小受苦，终于嫁得良人，如今国公夫人疼着你，世子爷爱着你，八姑娘敬重着你，好日子在后头等着你呢，你要撑住啊，世子夫人。”

  谢容玄忍不住想到这些日子听到女人生产的危险，难产、一尸两命等等，他心里一抖，连忙抬步朝产房走。

  王氏一把抱住他的胳膊，道：“元意正是元气大伤的时候，你这样贸贸然进去，带着风带着土的，会伤了她身子。”

  “可是她……”谢容玄眼眶通红。

  王氏知道他听进去了，缓声道：“再等一等。”

  谢容玄却等不下去，他走到紧闭的窗前，一声一声地喊着姜元意的名声，道：“元意，你坚持住，你把我救活才一年多，我们还没有一起趟过夏天的溪水，没有一起见过秋收的场景，没有一起见识冬天的雪……元意，我们还有好多好多事情都没有做……我都没有好好爱你……元意，元意……你不能有事……元意，元意……”

  一声声呼喊传入耳中，姜元意意识慢慢回笼。

  是啊。

  她和谢容玄都没有完整地走过春夏秋冬，他们都应该平平安安的……她心中一明，忽然抓紧身下的褥子，咬紧口中软木，忍着痛苦，跟着稳婆的声音使力。

  “哇啊啊！”一个嘹亮有力的婴儿啼哭，划破周围的紧张。

  “生了！”谢清清大喜。

  王氏惊了一下。

  谢容玄立马跑到产房门口，急急地问：“元意怎么样，元意怎么样？”

  王氏和谢清清跟着走过来。

  好一会儿，稳婆抱着一个小小的襁褓，喜笑颜开地探出头，道：“恭喜国公夫人和世子爷，是个少爷，母子平安。”

  “现在可以看元意吗？”谢容玄急急地问。

  “回世子爷，可以了。”稳婆道。

  谢容玄立刻跑进去。

  姜元意静静地躺在床上，隆起的大肚子已经平坦下来，乌发汗湿，微闭着眼睛，脸色如纸，一点血色都没有。

  谢容玄大气不敢喘一声，缓缓蹲到她的床前，大手微颤地摸上她的脸颊。

  姜元意睫毛微微颤动两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泪流满面的谢容玄：“夫君，怎么又哭了？”

  姜元意这一声又哑又虚弱，谢容玄听的心肝都疼了，他一句话都不说出来，额头轻轻贴到她潮湿的额头上，极力地克制着某种汹涌的情绪，还是控制不住身子颤抖，呜咽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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