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云比想象中年轻。

  浓眉，三十六七岁，虎背熊腰，正是当打之年。

  刮了一个青皮寸头，倒是没有留辫子，这让柳龙对他感观不错。

  在酒楼见柳龙来了。

  霍青云带着几位弟子，上前两步，一抱拳就要给柳龙鞠躬，真心说道：“上次劳驾柳先生从鬼门关把我大弟子救回来，请受霍某一拜！”

  “哎呦喂，不敢当！”

  柳龙连忙上前一搀扶，霍青云却气沉丹田，暗憋一口气，想跪这一下，以表感激之恩。

  柳龙心说好家伙，势大力沉，和铅块似得。

  但是柳龙也不弱，双手托住霍青云大臂。

  也猛然发力，霍青云愣是没能跪下去！

  霍青云挤了挤小眼睛疑惑看了一眼柳龙。

  柳龙微微一笑：“柳某何德何能，不敢担霍师傅这等大礼。”

  霍青云意外道：“没想到柳科长不光精通医术，而且也习武？”

  刚才那一见面，霍青云觉得柳龙力气奇大，他明明先发制人，柳龙后发却能接住他的力。

  能和他比力气的人，还真不多……

  “略懂略懂。”柳龙谦逊微微一笑。

  霍青云反而觉得柳龙更深不可测了。

  互相谦让之后，请柳龙入座主位。

  霍青云这才感慨道：“霍某回来的晚了，我这两个不成器的弟子，看不惯日本人的做派，不遵我的命令，去冒然打擂，给柳先生添麻烦了。”

  “我只是恰好路过而已。”柳龙轻描淡写。

  霍青云敬了柳龙一杯酒，他是习武的人，性子直爽：“柳先生，有句话不当问，但是我还是想问问，你身怀异术，为何要在警察厅给日本人卖命？不如由我举荐，到皇帝身边组建近卫军，咱们蓄势而行，说不定依然有不依靠日本人，重建光辉的那一天。”

  霍青云的路。

  和柳龙的路，不是一条路。

  但是他们都同样痛恨侵略中国的日本人。

  但已经沦为傀儡的清廷，救不了中国……

  霍青云的思维还需要时间，慢慢来改观。

  柳龙笑了笑婉拒了：“霍师傅言重了，我不过是在乱世谋生立名，比不得霍师傅心高志远，来喝酒。”

  霍青云和柳龙想的一样。

  今天似乎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说不定以后可以慢慢改观柳龙的想法……

  霍青云确实是英雄好汉，喝了三杯之后就不再喝了：“明天我还要和柳生但马守比武，就不能陪柳先生多喝了。若是我败了，恐怕满洲的中国人再也没办法抬起头来……”

  霍青云心事重重。

  霍青云不算自夸，他如果明天在擂台上败了，那还真没有人能打过柳生但马守了。

  他没有算到柳龙这个因素。

  柳龙转了转心思，也豪气的一拱手：“为国而战，敬佩霍师傅高义！”

  他低声神神秘秘的说道：“我有一个计策，明天可破柳生但马守。”

  霍青云眼睛亮了亮：“柳先生，是发现了柳生但马守的弱点吗？”

  柳龙故意卖关子：“明天早上，我会来给你壮行。单独相见，到那时我再告诉你。”

  霍青云心里好奇，但是听柳龙这么说，也不好再追问。

  只当是现在人多眼杂，柳龙可能不方便说。

  告辞之后，柳龙这才带着酒气，慢悠悠的开着车到了李芳菲家中。

  “李小姐？”

  柳龙敲了敲门，谁知道门没锁，一推就开了。

  房间里只亮了一盏橘色的立式台灯。

  “李芳菲？”柳龙问了一声，还心里嘀咕这唱的是哪出？

  就听一个女人清了清嗓子，跟着唱片机里的京戏伴奏唱了起来。

  “碧云天黄花地，西风紧……”

  李芳菲穿着一身青衫，身段若隐若现，从房间里凑出来，不知道从哪里弄了顶凤钗扮上。

  一甩云袖，粉腿微曲。

  朝着柳龙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好家伙，西厢记啊……

  这是京戏有名的四大爱情戏之一。

  柳龙脱了大衣，美滋滋点了根烟，坐在沙发上，看着李芳菲唱曲。

  李芳菲拿捏人物到位，不算风骚，偏偏这种犹抱琵琶半遮面的感觉。

  最让男人难以把持……

  “驱香车，快与我把马儿赶上……好叫我与张郎把知心话讲……”

  李芳菲踩着小碎步在柳龙身边一转，一个旋转侧身，坐进柳龙怀里。

  “柳科长，你叫我等的好苦。”李芳菲幽怨道。

  柳龙微微一乐：“有个饭局，来晚了点，李小姐今天这是扮的崔莺莺啊？可惜了，我不是你的张生……”

  李芳菲玉手在柳龙胸口西装前摩挲：“那柳科长是谁啊？西门庆吗？金瓶梅我也会点……”

  好家伙……

  柳龙心里倒吸一口冷气，扫视一眼李芳菲的身后。

  今天真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可惜了。

  我柳龙用身上最硬的地方。

  也就是地下党人的意志告诉你！

  我的心里只有组织和人民了！

  柳龙呵呵一笑，吸了口烟有点结巴的说道：“李小姐……这唱的不错啊，味这么正的京剧，东北这可学不到？”

  柳龙话里有话，暗指李芳菲不是以前的那个白河的李芳菲。

  李芳菲搂着柳龙的脖颈，不动声色：“是不是在东北学的，重要吗？重要的是，咱们都在这台子上，怎么把这戏学好，唱好不是吗？”

  李芳菲也是话里有话。

  告诉柳龙即便她不是白河的李芳菲，但是没有和柳龙对抗的意思。

  现在怎么把戏唱好，才是最重要的……

  李芳菲这几次和柳龙交锋，一点情报都没得到，一点便宜也没占到。

  就昨天军统的几个行动人员，按照老地图去城外调查医学实验室的事情。

  如果不是柳龙那个电话……

  他们那个几个人的行动组，估计全军覆没，后果不堪设想……

  党国在新京的预设，估计得牵扯出来一半……

  好在李芳菲的上线，认定柳龙就是那个人，所以让李芳菲不依不舍的，一直跟着柳龙这条线。

  终究有所收获，昨天那个电话，柳龙虽然看似无意，李芳菲和上线当天夜里就碰面了，觉得柳龙这个电话来的太巧了，是在帮助他们。

  上线就决定，尽快让李芳菲不惜一切代价，拿下柳龙，为他们所用……

  李芳菲吐息如兰，用玉手抚摸着柳龙的侧脸：“柳科长，夜晚长，人容易寂寞难耐，也分不清敌我，今晚就咱们两个人，你告诉我，你是他吗？”

  没有停止的唱片机里，正好响起一阵京剧伴奏，急促的鼓点声。

  柳龙感觉软玉温香满怀。

  李芳菲这是亮手段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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