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拜拜不管用

  这个集市还真不小，方妙逛到一半就累了。原本又冷又饿，现在升华了，就剩下一个累了。

  在一个平价小摊上买拖鞋，听老公的，挑了双看起来就结实的，蓝色棉质加绒加厚的，虽然不大好看，但是方妙觉得少低头看不就行了。

  杯子还是没买，虽然有好几家都卖杯子，玻璃杯，陶瓷杯，紫砂杯，价格合适就是怕摔。不锈钢保温杯倒是结实，可价格就不合适了。方妙在用木头杯子和饭碗喝水之间纠结了一会儿，决定还是选择后者。等霉运过去再买吧。

  拎着卖拖鞋摊档老板送的塑料袋，方妙打开手机地图，查询附近的寺庙。虽然张姐让自己逛完打电话给她，她来带自己去寺庙，可方妙不想多麻烦别人，能自己搞定是最好的。

  方妙先是排队买了个煎饼，和一杯豆浆，边走边啃。按照地图导航的指引，坐了几站车，下车后再一路打听一路走，历经一番曲折总算到了寺庙门口。

  这个小庙有点破旧，门前的石碑上字迹潦草模糊，听指路的人说这里叫高庙，也不知是指哪里高，反正方妙左右打量了一圈，也没觉得高在哪里。

  寺庙大门是开着的，没有工作人员，方妙就信步走进，四处观望。正殿门前有一个老太太，跪在蒲团上，闭目念叨着什么。旁边不远有个香鼎，里面以香灰为底，零零散散插着些燃着的细香。

  香鼎边侧有条案，上面散放着几捆香，还有一盏燃着的小小的油灯，倒是方便啥也没准备的香客。

  方妙翻出张餐巾纸，擦了擦嘴和手，把塑料袋放在地上，请了三根香，引燃之后举过头顶，面对正殿大门，虔诚的拜了三拜，心里默念：‘菩萨保佑，帮我解除霉运，恢复健康，保佑我女儿健康快乐，学习上进，还有我家先生，一定要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呃，好像有点多，菩萨莫怪莫怪，给您敬香啦。’

  在正殿上完香，方妙又绕到后殿，照样来了一遍。事毕，自觉心中轻松，便寻路出了小庙，往约定的返家车站而去。

  不提一路颠簸曲折，只说方妙坐在返程的公交车上郁闷不已。虽然在导航不靠谱的帮助下，自己只迷了半个多小时的路，就在热心路人的指点下找回了正途，但，之前买的拖鞋和矿泉水却忘在了小庙里，还是忘得一干二净的那种，等到了会和车站才想起来。这么远，不可能返头去找，只好摸摸鼻子，认了。

  同座的张姐得知经过，笑着安慰道：“就当是敬供给菩萨了，这是好事，你许的愿肯定灵。”

  方妙只敢在心里撇撇嘴，不敢说出心疼二字，生怕冒犯到哪位，只得点了点头。

  回到家，方妙一下子瘫在沙发上，脑子一阵一阵发蒙，身上每处骨头都酸痛，好像打了一天铁似的。想着睡一会儿缓缓就好，晚点还要去接女儿放学，可是没等方妙挣扎着拿出手机设闹钟，头一歪，就昏了过去。。。

  。。。再睁眼，方妙躺在医院病房里。

  右手背上插着输液针，有点疼也有点痒，想着轻轻挠两下，左手却怎么也抬不起来。方妙诧异转头，却见老公坐在病床边的小凳子上，头枕着方妙左臂，正呼呼大睡。

  方妙不想吵醒他。

  用眼神胡撸老公的后脑勺，头发还是那么浓密，就是里面夹杂了不少白色的，看着很是碍眼。方妙恨不得把眼神化作镊子，把老公头上的白头发一根一根都拔掉。

  梅恒宇直男的外表下有颗敏感多思的心，偶尔犯小心眼儿，会钻牛角尖，遇到大事，晚上就会在床上烙饼失眠。

  不像方妙，生怕累到脑子似的，不管啥事，撂爪就忘。

  可能就是因为思虑太重，梅恒宇不到四十岁，就一簇簇的冒白头发，有时揽镜自照，实觉碍眼，梅恒宇就吵吵要去染发。每当这时，方妙就列举四处可见的，脱发秃顶的脑袋来安抚老公心灵，白毛总比缺毛好吧，你那一头浓密头发不知是多少人的梦呢！

  话虽如此，看到老公过早双鬓斑白，方妙心里很不是滋味。除了饮食上尽量搭配营养，平日里也就多体贴他一些，家务尽量不让他操心，财务上尽可能的节省，也从不逼着他戒烟戒游戏，随他今儿戒了明儿不戒的折腾，尽可能让家里气氛轻松欢乐。

  可能是方妙眼神太过炽热，梅恒宇恍若有觉般抬起头，看见方妙醒了，急问：“你醒啦？好点没？”

  这话问的，方妙心里撇嘴，但还是答道：“醒了，好多了。”

  梅恒宇揉揉睡眼，呼出一口气：“你可真能睡，这都两天了，我就请下三天假，明天还得去学校开家长会。”

  “两天？我，我睡了两天了？”方妙打断梅恒宇的话，急切追问：“你一直在医院？那琳琳呢？谁照顾她？”

  “放心吧，孩子送哥哥嫂子那边去了，他俩正愁儿子大了不好玩，咱家琳琳乖乖巧巧的，刚好给他俩过过闺女瘾。”梅恒宇安抚着方妙，把病床头摇起来，扶着方妙坐起身，又拿过一个保温杯，打开盖子，送到方妙嘴边，才道：“正巧，这两天周末，不用送上学接放学，老哥嫂子带着琳琳和吉元去动物园植物园奥体公园，这一通遛啊，俩孩子别说玩手机了，都没力气闹腾了。”

  方妙抿了一口热茶，听着老公的絮叨，想象着侄子吉元和女儿琳琳累的蔫头耷脑的样子，不禁一笑。

  “还有啊，就知道你抠门不买好杯子，看看，我这个保温杯怎么样？单位发的，一千毫升容量，还是大品牌呢。”梅恒宇指着方妙手中的保温杯，得意之情溢于言表。

  夫妻二人正逗闲磕，病房的门被推开，白衣小护士走进来，一眼看到方妙醒了，略微一愣，扭头又跑出去了。

  方妙瞥一眼梅恒宇：“我是不是得啥大病了？看我醒了她这么激动。”

  “别瞎说！你就是感冒没好，又出门冻着了，烧退了就没事了。”梅恒宇断然否定。

  “11床方妙是吧，你几点醒的？现在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吃东西？”医生人还没进病房，一连串的问题就抛了过来。

  梅恒宇赶紧站起回话：“刚醒，还没来得及吃。”

  医生板着脸：“病人醒了怎么不按铃叫人？你是家属？输液瓶都见底了没看见吗？”

  梅恒宇顿时矮了三分，赔笑：“不好意思啊，光顾说话来着，没注意。”

  医生习惯性的训了两句，就转头指挥护士拔了留置针，看了看病例，端详着方妙红润的面色，犹疑的开口：“前晚你高烧40度昏迷送进来，检查后发现你有轻微贫血啊，就是血色素偏低，嗯，造成这种现象呢，一般有两种原因啊，一是缺营养，缺铁，二是有某种感染。最近是不是一直吃外卖啊？跟你说啊，这样很不健康，知道吗。嗯，很不健康。”

  方妙无语，这位医生讲话怎么跟演讲似的。不过自己这些日子可没叫过外卖，除了在街上买过煎饼，不过烙煎饼的可是铁锅，应该不缺铁吧。

  医生说了一阵也沉默了，毕竟方妙的面色看着就健康，之前验血的数据，除了贫血外也基本正常，现在烧也退了，人也醒了，好像是没啥理由留客了，那就开几盒补血药吧。

  于是，方妙便被催着办出院手续，争取早点腾出床位给其他人。

  等方妙抱着保温杯走出病房，看到走廊里挤挤攘攘，有好几个病患躺在手推床上，各个都一脸苍白，昏睡不醒，手背输着液，家属护士医生来来回回穿梭其间，时不时还响起几声抽泣，顿时吃惊不小。难道现在到了流感高发期？

  因为梅恒宇去药房取药没在身边，方妙就走向护士台，询问情况。

  刚好之前见过一面的小护士在护士台值守，看着方妙过来，不禁嘀咕道：“这一堆人里就这么一个脸色能看的。”

  方妙咧了咧嘴，凑上去：“漂亮小妹你好，刚才是你帮我叫的医生吧？真是感谢啊！那个，没想到外头这么多人，都是高烧吗？”

  小护士可能也想倾诉一下，就对方妙嘘了一声，放低音量道：“可不是，都跟你之前一样，高烧昏迷。不过也怪，检查不出病因，只是轻微血红蛋白偏低。”

  方妙吃惊：“啊？那他们都昏睡不醒？几天了？”

  “几天的都有，哎，你也别打听了，反正你是三区病房第一个醒的，回去多注意补充营养，多休息，按时吃药，随时观测体温。”小护士把职业套话说完，就挥挥手，翻起了病历本。

  这时楼梯间跑过来一个护士，冲着护士台喊道：“小刘你们区王主任医师呢？快点帮我喊他一声，二区那边需要人手！”

  护士台小刘赶紧拿起座机话筒摇人，传达完挂上电话，扭头问跑来的护士：“二区怎么了？有紧急手术？”

  “唉，哪儿呀！二区05床的醒了，可不知为什么突然躁狂发癫，不认人了不说，还攻击给他换液的护士，几个病床的家属都按不住他，偏赶上是李医生坐班，她那小身板哪敢上前啊，就让我来喊人，你们区的王医师和一区的我都喊了。”

  “一区的那么忙，走廊里都睡满了，能顾上你们那儿吗？我看还是叫保安吧！”

  “之前儿科那边有医闹，保安都过去了。唉，最近也不知道怎么了，生病的这么多！”

  “是啊，一到春天就这样，现在才三月初，三个区的病房都满了。还好昨天我听王医师念叨什么贫血性高热，倒是没有传染性。”

  方妙心里略微松口气，不敢久留，趁两个护士热衷交流情报，赶紧拐进楼梯间，给老公发了个在大门口集合的信息，就下楼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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