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徐强一副轻描淡写的态度，刘丰心里的火气又翻腾上来了。

  “徐经理，当初你说是要涨两万管理费，我才答应和赵伟对换，要是早知道不涨，我还去盛和干什么？盛和就是个烂摊子，光在销售科就欠着十几万，这不是坑我吗？”

  “诶，刘丰，你这么说就不对了，当初是定的售货亭今年涨两万管理费，这不是赵伟刚过去吗？都是新手，你盛和那边不也没给你涨吗？不都一样吗？咱都是从四分厂出来的，能给的支持我都给，总不能厚此薄彼，不给你涨管理费，光给赵伟涨，能说得过去吗？”

  徐强不愧是当领导的，几句话说下来，就占了理，刘丰有些被动了。

  “……两边能一样吗？我弄的售货亭多好，盈利，那个盛和，欠那么多钱……”

  刘丰说这些的时候，气势明显比刚才弱了。

  “刘丰，我要说明一下，盛和的经营情况我不是很清楚，只知道赵伟每年的管理费交得很及时，能有什么问题？再说了，是你，不同意涨管理费，我当时不是和你说了吗？不同意涨管理费就让别人来干，但公司没有岗位安排也是实情，当时我不是和你说了吗？那怎么办？下岗？赵伟两口子为出差的事闹到我家里，我只是想给你找个去处，你同意就去，不同意就不去，没人逼你啊，是你自己愿意过去的，现在发现问题又后悔，哪有你这么干工作的？”

  “……那，赵伟经营欠下的钱怎么办？我干工作可以，但这钱是赵伟欠下的。”

  “赵伟欠下的你去找赵伟，这些事和公司没关系！”

  徐强黑着脸说道。

  本来刘丰今天是来兴师问罪的，没想到碰了一鼻子灰，他在三产办公室门口抽了一支烟，想了想，知道自己已经和赵伟交接一个多月了，去找他也不会有什么结果，越想越懊恼。

  刘丰把抽完的烟屁股扔到脚下，用脚踩灭了。

  这时候，刘丰想到一个人。

  四分厂的老厂长，严勇。

  严勇在后勤科待得很清闲，一杯茶加一份报纸，就是一上午，他看见敲门进来的是刘丰，挺高兴。

  刘丰过完年从家里回来，去严勇家给他拜年，可惜当时严勇家里有客人，两人没说上几句话。

  “来来，坐。”

  严勇笑着招呼刘丰。

  后勤科的办公室没在厂里的办公楼上，而是在食堂附近，两间平房，一间是卖饭票的地方，另一间是严勇的办公室。

  关上门，屋里就严勇和刘丰，说话很清净。

  “咋上班来找我？有事？”

  屋里有一张简易的沙发，刘丰坐在上面，严勇站起身走过去，给刘丰递了一支烟问道。

  “严厂长，我不抽。”

  刘丰慌忙推让，他和严厂长的关系，也不全是上下级的关系，两人脾气相投，刘丰把他当成一个长辈来看待。

  在严勇面前抽烟，刘丰觉得不合适。

  “抽吧，哪那么多毛病？”

  严勇把一支烟扔给刘丰，划一根火柴给自己点上，然后又把火柴盒扔给刘丰。

  刘丰赶紧接过来，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烟点上了。

  “刚才问你，咋上班过来了，有事？”

  “……”刘丰猛吸了一口烟说道：“没事，就是烦。”

  “烦啥？你都当经理了，有啥好烦的？”

  严勇笑着问道。

  “……唉，别提了。”

  “咋了？”

  既然心里不痛快，既然严勇问，刘丰就像祥林嫂一样，又把徐强让他和赵伟换岗的事前前后后说了一遍。

  严勇也不搭话，抽着烟听着，抽完了一支，又点上一支。

  “厂长，你说这俩人是不是存心坑我？”

  说完了，刘丰问道。

  “你说，你刚才去找徐强了？”

  严勇没理刘丰的话，而是问了一句。

  “嗯，去了。”

  刘丰答应道。

  “你知道这俩人坑你，你还去找他干啥？”

  “……我吃亏总要吃到明处，别以为我不知道。”

  “就你能！”

  严勇斜了一眼刘丰说道。

  “……”

  刘丰听出严勇是在损他，就没说话。

  “那个，过年的时候，我听说，今年厂里好像是要对销售这块整顿，具体怎么整我不知道。”

  “……厂长，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办？当初徐强要给我涨两万管理费，明摆着就是不想让我再干售货亭了……”

  “售货亭你是别想了，怎么办，你都接过来了，还能怎么办？认吧。”

  严勇说道。

  “就这么吃这个亏？”

  “吃什么亏？你一个小伙子，心眼儿别这么小，别老是想别人，也想想自己，当初你怎么没发现这是个坑呢？工作交接，会计不在，连账本都没看见你就敢签字接过来，你怨谁？”

  “我又不懂，光看见吕梅那本账上还有钱就寻思没啥事，就，就签字了。”

  “那你现在就别光埋怨别人，不埋怨自己？”

  “……”

  被严勇说了几句，刘丰低下头不说话了。

  “你呀，原先在厂里光知道闷着头干活，脑子都锈住了，现在干经营，也该活动活动脑子了，有好处，你干你的，前边欠的钱就挂在那，你把你经手的弄明白，厂里还不知道怎么整顿，先观察观察看看，真要是整顿到你这，那些钱又不是你欠的，你操那个心干啥？”

  “……嗯。”

  刘丰抬起头，看着严勇应了一声，被严勇这么一说，刘丰的心里好像被理顺了，不那么烦躁了。

  “没事的时候，多看看报纸，看看书，了解了解现在的形势，对你干经营有好处，过年有几个原来的老战友来家里看我，有好几个就辞职自己干，干得还很不错呢，要不是老婆不让，我都想辞了出去试试，要不一辈子就看到头了。”

  “厂长，你还有几年就退休了，现在辞职是不是不合算？”

  刘丰说道。

  “谁说不是？我老婆也这样说，不过，我也在想法子，天天这么喝茶看报纸，真是没意思，原来管分厂的时候也比这强。”

  “厂长，你要是想出什么法子告诉我一声，我跟着你干。”

  “你？你先把眼前的事处理好再说，干你的，别管前边那些烂摊子，厂里找你，你就让他们该找谁找谁去！”

  严勇说道。

  从严勇办公室出来，来时还烦躁不安的刘丰一身轻松，严厂长说得对啊，干好自己的，冤有头债有主，销售科要是再来要账，就往赵伟那里推。

  刘丰打定主意，回盛和安排了一下，就装好资料，准备第二天出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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