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丰妈说的准备好了，是在年前把院子里一间放杂物的屋子大体收拾了一下，把老二家前几年换下来，一直在墙边放着的一张双人床放平，铺上了被褥。

  在屋子中央，还找出一个旧炉子，在年三十的下午，生上了火。

  周静和刘丰，夜里十二点多，看完春晚，去了那间放杂物的屋子。

  一进屋，周静就不由得哆嗦了一下。

  一间冷了一冬天，完全冻透的屋子，一撮小小的炉火，几个小时，怎么可能暖和？

  “这么冷啊。”

  刘丰也觉得屋里就像冰窖一样，小声嘟囔道。

  “……”

  周静把外套的前襟拉紧，瑟缩着肩膀，没说话。

  “……要不，我在这睡，你去堂屋的沙发上凑活一宿，反正就几个小时，就该起来包水饺了。”

  刘丰转头对周静说道。

  “……算了，你妈让在这屋就在这屋吧，要不，显得我毛病很多似的。”

  周静说道。

  “太冷了，这屋。”

  “没事，我穿着毛衣毛裤。”

  “真不去？”

  刘丰又问道。

  “不去。”

  “那咱把两床被子加在一起，我抱着你。”

  刘丰笑着说道。

  虽然是盖着两床被子，虽然是刘丰紧紧搂着周静，可冷风依然从窗户的缝隙中吹进来，不断地吹在刘丰和周静的头上，让两人感觉就像躺在野地里似的。

  刘丰和周静都没怎么睡着，捱到凌晨四点多，刘丰躺不住了。

  “走，去堂屋，这里太冷了。”

  刘丰对周静说道。

  堂屋的门从里面关着，刘丰妈和孙子孙女还没起床，刘丰敲了一会儿，刘丰妈才听见从里面应了一声。

  “你俩咋这么早，不多睡一会儿？”

  刘丰妈从里面打开堂屋的门，对刘丰和周静说道。

  “那么冷，咋睡？睡不着了。”

  刘丰一步跨进屋里说道。

  周静跟在刘丰的后面，也进了堂屋。

  “不是有炉子吗？”

  刘丰妈又问道。

  “那么小一个炉子，管屁用！”

  刘丰没好气地说道。

  “咋不管用？原来咱家不一直用着那个炉子？很暖和。”

  刘丰妈一边掩门一边说道。

  “……”

  刘丰一梗脖子，刚要怼母亲，周静赶忙瞪了他一眼，制止住了。

  “你俩起来了，就把早晨吃的水饺包了吧，你哥哥嫂子六点多就差不多过来了。”

  刘丰妈说道。

  “这么早，包出来谁吃，等会儿再说。”

  刘丰瓮声说道。

  “等包出来，还得煮熟了，时候也差不多了。”

  刘丰妈转脸看着周静说道。

  “行，妈，我们这就包。”

  周静赶紧说道。

  “你俩包吧，我再去迷糊一会儿，昨天晚上放鞭炮吵得我没怎么睡着。”

  刘丰妈嘟囔着，转身进里屋了。

  周静到炉子旁边，把手笼着烟筒暖和了一会儿，才打开堂屋的门出去，到厨房去拿昨天就准备好的面和馅料。

  刘丰躺在沙发上，已经打开了电视，他看周静去厨房了，也跟着过来了。

  周静正在水盆里洗手。

  刘丰一进厨房的门就说道：“不着急，别听我妈的，我爸活着的时候，就说我妈是个地主婆，她就看不得别人闲着。”

  “包吧，反正已经起来了，闲着也是闲着。”

  周静说道。

  “那我帮你把案板拿到堂屋里包吧，这里冷。”

  “嗯。”

  水饺是刘丰和周静一起包的，一个擀皮，一个包。

  早晨六点半，老大刘民和媳妇聂敏来了，正好第一锅煮好的水饺起锅，刘丰妈和两个孩子也起来了，周静把水饺捞出装盘，端到了堂屋的茶几上。

  “哟，这么早，水饺已经煮好了，小周，你和老三几点起来的？”

  老大媳妇聂敏笑着问道。

  “四点多。”

  周静答道。

  “你和老三，辛苦了。”

  老大刘民客气地说道。

  “辛苦啥，不辛苦。”

  周静连忙说道。

  “起这么早？小周，你这刚来，不用起那么早，现在拜年的不和过去一样，天不亮就拜年，弄得吃饭都没工夫吃。”

  聂敏说道。

  聂敏话音刚落，还没等周静说话，刘丰妈就接过去说道：

  “也不能很晚了，这院子里还是有些拜年早的，后面老邹家那两个小子，每年都早。”

  “……小孩子拜年，不用很在意。”

  聂敏含糊地说了一句，转身去叫女儿刘璐洗手吃饭。

  周静往厨房走，迎面碰上二哥刘兆和二嫂岳红从院门进来，三个人打着招呼，岳红跟着周静去了厨房帮忙。

  刘丰在厨房煮水饺，周静和岳红负责往堂屋里端，煮了三锅，刘家人的早饭才都吃完。

  还不等周静和岳红把茶几上的碗筷收拾完，拜年的人就开始陆陆续续地进门了。

  ……

  刘丰家住在家属院，大院里的邻居互相拜年免不了，熙熙攘攘的，一上午就过去了。

  吃完中午饭，又到了刘丰妈睡午觉的时候，老大和老二都说周静和刘丰早上起得太早，再补个觉，就带着孩子都回自己的小家了。

  周静很困，可她一想要去那么冷的杂物间睡觉，就有些怵头，也不觉得困了。

  “里屋两张床，你进去睡一会儿。”

  刘丰大概是看出了周静的心思，对她说道。

  “……不用了。”

  周静犹豫了一下说道。

  里屋是有两张床，可刘丰妈在杂物间给自己准备了被褥，而且，刘丰妈也没说让自己进去休息，自己就这么进去，让周静觉得有些说不过去。

  周静虽然和刘丰谈了四年恋爱，现在又结了婚，可两人都在平南市上班，只有节假日才回来一趟，所以，周静和刘丰妈的关系，还是疏远客气。

  “你要是别扭，我进去，你在沙发上躺躺。”

  “……今天晚上，我们在哪睡？”

  周静没回答刘丰，而是小声问道。

  “肯定去里屋睡，那边太冷了。”

  “我看里屋就一张双人床，你妈睡着……”

  “你和老太太睡大床，我睡小床。”

  刘丰说道。

  “……”

  周静没说话，可面露难色。

  自己和不熟悉的婆婆睡一张床，这让周静感觉有些别扭。

  “……我能今天下午去我妈那儿吗？”

  周静犹豫了一下问道。

  “怎么不能，你想今天回去？”

  “我妈那边，今天就她一个人，我早回去还能陪陪她。”

  “想回去我就送你，你在这里也休息不好，明天我自己过去。”

  “这样行吗？你妈不会不高兴吧？”

  “她有啥不高兴的。”

  “我还是等等，等你妈醒了，我和她说一声比较好。”

  “算了，她这一觉还不知道睡到几点，现在中午还暖和，我送你去车站。”

  刘丰说着，站了起来。

  ……

  刘丰用家里的自行车载着周静去了车站，一路上，周静用手拉着刘丰的衣角，心里有一种被宠溺的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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