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生和护士见顾池栖终于回来了，齐齐松了一口气、

  一群人一起，小心翼翼的、帮顾池栖将头上、脸上的纱布慢慢拆下来。

  顾池栖并不知道自己的脸受了多重的伤。

  他又不傻，只看了一眼护士脸上的表情，已经知道了答案。

  但他还是鼓起勇气，抬头看向医生手里的镜子。

  看到了一镜子的狰狞。

  “姝姝出去！快出去！”

  顾池栖不敢转头看身后的唐姝，只是大喊叫她出去。

  医生原本想开口说什么，终于叹了一口气，带着几个护士小心翼翼的走了，帮两人关上了门。

  “顾池栖...”

  唐姝从沙发站起来，走过去。

  听到她没有离开，病号服的男人吓得用手蒙住自己的脸，慌乱而无助。

  他决不能再让姝姝看到他现在的模样！

  “姝姝出去！别过来，唐姝！你别过来！”

  声音已然在颤抖。

  唐姝却只听到了他的无助和恐惧。

  她飞快的跑过去，一把将他的手拉下来。

  顾池栖毁容了。

  右边脸，从眉往下，经过眼睛，然后穿过脸颊，一条长长的血口子，缝了针，像是蜿蜒的蜈蚣。

  *

  唐姝看着眼前这张脸，恍惚间想起三年前的某一天。

  高三一班的教室里，课间休息时间，顾池栖趴到她的课桌上，朝一旁的千明夜呲牙，

  “夜夜，知道这次学校参加校服风采大赛，为什么能得一等奖么？”

  “呵，因为你顾少爷花钱将海报贴的到处都是，主办方被你的钞能力感动了？”

  “当然不是！评委当面跟我说的，其实每个学校的校服都差不多，但咱们这边儿，模特颜值实在太高了，把校服穿得格外好看~”

  “啧，直接说出你的重点吧顾少爷。”

  十八岁的顾池栖神采飞扬，将随堂试卷裹成一个卷，放在嘴边，大声恣意的昭告，

  “本少爷天下第一帅~姝姝天下第一漂亮~”

  千明夜不满的问，“喂？我呢？难道我不帅？”

  顾池栖回头，上下扫了他一眼，

  “你就是个添头啊夜夜~”

  身后的同学们都笑着看热闹，早已经习惯了两人拌嘴打闹。

  时间因为其不能倒退的特殊性，给回忆蒙上唯美的滤镜，记忆中的顾池栖总是骄傲的笑着。

  ....

  可是一切都毁了。

  收回思绪，唐姝气得浑身发抖。

  这世界、这剧情太过分了。

  非要将美好的东西毁掉，再让他一步一步重新开始，老土！恶趣味！可恨至极！

  她倏地转身出了病房门。

  *

  顾池栖坐在轮椅上，眼睁睁的看着唐姝呆滞的看他这张脸，吓得变了脸色。

  然后眼睁睁的看着她被自己吓跑。

  他无力的瘫软，自嘲的勾了勾唇。

  不管刚才自己怎么拒绝姝姝，其实心里还是卑鄙的想她留下来，还是期望她会不嫌弃....

  怎么可能不嫌弃啊，这么丑的脸，连他自己刚才都吓了一跳。

  姝姝这么好，身边这么多优秀的男人...

  不会再看他一眼了，一个毁容的...残废。

  顾池栖看向面前的窗户，忽然想要一了百了。

  这样失去所有的活着，不如去死好了....

  ...

  忽然，走廊里又传来了脚步声。

  是姝姝的脚步声。

  由远及近。

  顾池栖回头，急切的看向门口，他不知道，自己的表情有多可怜。

  像被扔掉的小狗，等着被摸一摸。

  *

  唐姝回到顾池栖面前，手里多了一把闪着寒意的医用剪刀。

  “在护士站没找到刀子，她们防得还挺严....”

  随意说着，她忽然将剪刀打开到最大。

  握着把手和一边刀刃，将另一边的刀尖刀口对准自己的左脸，刺了下去。

  “姝姝！”

  顾池栖惊叫一声，却动弹不得。

  唐姝站在他面前，微笑着，用剪刀划在自己的脸上。

  从左边一直往右拉，经过精致好看的鼻梁，贯穿右脸。

  鲜红的血从她羊脂白玉般的皮肤溢出，淅淅沥沥的往下淌，像戴了一层血色面纱。

  她却依然在微笑，专注的看着顾池栖。

  “顾池栖，腿没了可以戴假肢，现在的技术发达，一点都不影响活动。”

  “脸受伤了也可以治好，大不了我陪你一起治。”

  顾池栖的眼泪大滴大滴的掉落，他不再压抑自己的情绪，难看的哭出声来。

  苍白残缺的男人，哭得毫无形象，但眼里渐渐又有了光，

  “姝姝....会毁容的....”

  唐姝眼睛也红了，笑道，

  “栖哥哥，咱们要是毁了容，是这个世界的损失。”

  她脸上的伤口比顾池栖的还长，又下了狠手，血珠子狰狞的往下，顺着脖子流到了锁骨上。

  可是顾池栖却觉得她好美。

  在发光。

  ....

  *

  “胡闹！”

  病房里，两人并排坐着，被医生训斥。

  医生一边帮唐姝处理伤口一边痛心疾首，

  “好好一张脸，你划它做什么！我看着都心疼！又没有打麻醉，你不疼吗！”

  旁边，护士在帮顾池栖重新消毒伤口，上药。

  两人的脸上渐渐都缠上了纱布，互相看对方，笑出了声。

  没关系的，只要身边有爱，什么坎儿都能迈过去。

  ......

  对嘛，顾少爷就该这样笑着活。

  顾池栖，再坚持一下，我很快就能集齐了。

  我会让你一直笑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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