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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0章 渴望光明


暗精灵,起初,这个名号,是因为他们的黑麦的肤色,但自万国战争后,便成了名副其实的代称——“黑暗精灵”。

  他们残杀难民,也趁此机会向月精灵和森精灵发起掠夺,以生命为护盾,扩张着地盘。

  在月精灵与森精灵联手,并为此牺牲了一位森精灵女皇后,才最终将似乎已然蓄谋已久的暗精灵给击溃。

  慌不择路下,从地面的“伊斯拉尔沼泽”,退守到地下洞窟——“玛雷达克”,并为了终有一日杀回地面,而不断与深渊的恶魔,亡灵位面的大君主以及阴影后的邪神做着不可见人的交易。

  只有少部分逃窜到大陆其他地方,不过注定要在世人的冷眼下过活。

  有人深挖精灵族的历史,上古时期,好似只有一支精灵,但在岁月的侵染下,分化出了自由且热爱自然的森精灵,守序而恪守规则的月精灵。

  在两支精灵中,不可避免地,有个别混沌而邪恶的个体,为此,两支精灵都将这样的罪人,放逐到了“伊斯拉尔大沼泽”。

  可他们顽强的生命,如同他们无法铲除的劣根性一般,在伊斯拉尔大沼泽生根发芽,最终诞生了第三支精灵族裔——暗精灵。

  黑麦色的皮肤,是与“伊斯拉尔大沼泽”残酷的生存环境达成和解的标志——元素风暴与毒虫恶兽的侵染,有限的生存资源——对元素的天生抗性,耐毒的体质,韧性十足的身躯,夜间依然良好的视力,甚至于类似冬眠的习性。

  似乎也与月精灵和森精灵达成了和解。

  但万国之战后,再反观暗精灵的起源,无数学者便唇枪舌剑地开始贬低起来——他们是披着精灵皮的恶魔!祖上是罪人,那他们都一定也流着罪恶的血液!他们天性残忍、暴戾且没有怜悯之心!

  在精灵语中,伊斯拉尔是“放逐之地”的意思,而“玛雷达克”则是“黑暗之处”,好像,与暗精灵的所做所为,完全契合。

  而出生在玛雷达克的杰拉梅特,有十足的信心可以告诉所有人,“他见过暗精灵的确个个有着败坏的道德,恶劣的品性,丑陋的内心”。

  自从万国之战败退后,暗精灵彻底分裂为一个个各自为战的家族,为玛雷达克这一亩三分地上少的可怜的资源,每天互相攻击,斗个昏天黑地。

  欺诈、杀戮和偷袭是每个出生在这片终日黑夜下的暗精灵,必学的三门功课。

  虚伪、绝情和狡猾,又是生存下来的必备品质。

  女精灵可以学习从深渊换取来的恶魔法术和黑暗奥法,成为一名血肉祭祀或者黑暗牧师,换取在家族中的地位,天生的魔法天赋,注定了她们拥有更高的地位。

  而男精灵,虽然具备魔法抗性更强的皮肤,但精灵发育缓慢,要成为合格的战士,周期相对较长,并且大量的战技在战争中遗失,无数男精灵的战斗大师作为法师们的壁垒,倒在了战场之上。

  所以,男性精灵地位低下,多为家族争斗间的炮灰,唯有有战斗天赋者,才能获得接受教导的机会,或而面目俊朗者,可进贡给家族中德高望重者,一生寄人裙摆之下。

  还有隐性的原因就在于,一旦有男性精灵战斗大师出现,强悍的抗魔属性,必然会威胁到女性精灵居多的法师团体,各家族明里暗里的默契间,不会放任这种情况。

  哪怕有灵魂契约,可不能够让家族的战斗力失去制衡,一家独大。

  故而,战斗大师的使用期限,是固定的,三年?五年?花费几百年的修炼,在完成一次奇袭后,出现在大庭广众下,之后就得面对死亡。

  是只能使用一次的消耗品,是昂贵的杀伤武器。

  不凑巧的是,杰拉梅特,就是一名有战斗天赋的暗精灵,经过层层严酷的选拔,拜于一位男性暗精灵战斗大师的门下,为家族日后的强大,打下能贡献一份力量的基础。

  那时他只是为能吃到足以饱腹的食物和沉浸在战斗中而高兴,完全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有一个命中注定的未来。

  在战斗大师见到自己的一刻起,震惊了,当时他并不知道那具体的含义,只是觉得也许他的天赋足够高。

  在漫长的修炼中,与他一同修行的有很多人,但都在之后以性命相搏的项目中接二连三的死去。

  他们需要去挑战高一阶的魔兽,去参加魔法耐性的死亡轰炸训练,去一次次地突破生理和意志上的极限。

  杰拉梅特往往是最出色的那一个,但也是最愚钝的那一个。

  因为,他喜欢帮助别人。他不仅仅一次又一次地对战斗大师发问,“这样的训练是否合理”,遭受到的是一次又一次的加训和毒打。

  直到女牧师口中的“可以使用年龄”的时候,他们要进行一场考验——互相搏杀,分出最后的胜利者。

  那一刻,杰拉梅特也同样可以信心十足地告诉世人截然不同的话语:“并不是所有的暗精灵都天性恶毒,因为我,就不是。”

  在搏杀中,所有昔日他帮助过的同窗,皆起而向他发起攻击,背叛如喝水般简单,他不明白,不只是不明白他们的心,更从未明白过洞窟下的规则。

  或许正是因为他纯粹的内心,才能在剑道上,有所加持。

  只可惜,考验前,他的食物里就被加入了兴奋剂,在愤怒和肾上腺的加持下,他亲手且暴力地,将跟前一个个熟悉的面孔给杀死。

  他杀了所有人,以无可匹敌的剑术,超绝的斗气天赋。

  日后,没有一丝光明的日后,他背负着无尽的矛盾,无尽的愧疚,无尽的迷茫与罪恶感,在家族的驱使下,一次又一次地参与杀戮的实习。

  就在他差一步之遥,就要完成同化,被打上灵魂烙印前,家族还给他安排了最后一项象征着他成熟的挑战。

  偷袭并杀死当前家族的战斗大师,也就是他恩重如山的老师。

  他不知道名字,却始然挂念的存在。憎恨而又爱戴,嫌恶而又当作父亲一般的角色。

  是的,暗精灵没有父亲,只有母亲,但也只有女性暗精灵拥有母亲,稀薄的亲情,只在阴暗的角落流通,在孩子成长的那一刻,便荡然无存。

  在一次重大袭击中,杰拉梅特和他的老师势如破竹,甚至协同斩杀了敌对家族的黑暗大牧师,最终锁定了胜利。

  而家族也受到重创,不得已在危机关头,解除了战斗大师的灵魂烙印,以让他不连带着控制者的死去而折损。

  这同样也是给杰拉梅特的考验,看看他是否有服从性,但他再也不能做到。

  因为,他的老师在战斗中,做出根本不可能出现在这片黑夜下的举动——为他挡下了一次本应致命的攻击。

  杰拉梅特早已明白,老师也是杀死自己的老师才有了现在活着的机会,他不可能不明白杰拉梅特的任务是什么。

  或者说,同时让他们参加同一次战斗,就是要让他们暗中互相攻击的谋划。

  这便是暗精灵的“弑师继承制”,为了遏制战斗大师崛起的势头,更为了真正驯服出一条听话的狗。

  在杰拉梅特犹豫,以及家族中长者的催促下,他本选择放弃,然而,他的老师,自己撞上了他的剑,并在他无边痛苦与困惑之际,倾吐了真相。

  他真的,是他的父亲。食物中的兴奋剂,也是他添加的。

  本来,他想亲手了解杰拉梅特这个很可能成长为怪物的子嗣,可是他发现,杰拉梅特实在太像他了。

  像他的麻木前的愚蠢,像他在亲手杀死自己老师前的犹豫。

  亲情?父爱?本能?

  他不知道,只是在这长夜漫漫的道路上,他第一次知道火光的温度和形状。

  飞蛾扑火,并不是因为扑才体现飞蛾的爱,而是飞蛾是身躯,可以化作火焰继续燃烧的燃料。

  杰拉梅特的父爱知道,他们都反抗不了制度,反抗不了千百年来,暗精灵的传统,他只想要用自己的生命为后代点燃一炬火焰,照亮寻找光明的路途。

  只是可惜,他在笔记上写下的话语,没有被杰拉梅特看到——“或而暗精灵是天生恶种吧,但了无阳光的环境,再饱满的种粒,也发不出绿色的枝芽啊!原来不是我们本性难移,而是江山不改。”

  往后的日子里,杰拉梅特继续着他的杀戮,但有所不同的是,他更加冷酷理性,好像一个机器。

  家族认可了他的价值,要为他寻找一个同样优秀的“主人”。

  但各大家族间,都发觉了一个诡异的现象,那便是,未知死亡的人数,增多了,多了太多太多。

  在为杰拉梅特打上烙印的仪式时,所有人才明白,她们自己养育出了何种怪物。

  席卷各处的死气,带来无止无休的杀戮,暴起的杰拉梅特杀死了家族最后的大牧师——他本应接受的第一任主人。

  那等怨恨,那等果决,那等杀伐,无不体现着杰拉梅特已然成为“暗精灵”的典范!元气大伤的家族根本不可能阻拦她们自己放出栅栏的魔头。

  熟悉家族里每一处,知道每个人底细的杰拉梅特如鱼得水。

  三阶的杰拉梅特在其他家族赶来,看到灭门的惨像前,就消失的无影无踪,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只是诡异的失踪现象愈演愈烈,她们知道,杰拉梅特的信念只剩下了一个“杀死所有暗精灵”,他甚至在尸体上写道:“生于这副丑恶的皮囊,不是我的错,但是我可以选择纠正所有的错误。”

  不得已,在半神几乎死绝,拒绝出山,又没有办法追踪到杰拉梅特的窘境下——他甚至击杀了很多其他家族被迫暴露的白银战斗大师——他们选择请一位黄金阶的黑暗牧师咒杀杰拉梅特。

  虚空索敌,代价极大,但别无他法。

  没有任何一位白银法师胆敢只身去寻找那个区区只有青铜阶的怪物,更怕联合之后,处理掉杰拉梅特,他们自己也会丧命——命丧彼此之手。

  诅咒成功了,但黄金阶的大牧师同样吝啬,没有尽全力,只是让杰拉梅特最后会因为诅咒,在第七年死亡,而且悄无声息,还能锁定他的位置。

  只是,杰拉梅特好似有预知能力一般,在拖之又拖的施法时,已经逃出了洞窟,来到地面,没人知道后来,他是如何到达天门。

  但他的执念与被诅咒的身躯,还有暗精灵的身份在惊讶了天门学院的巡山老师时,剑术上的天赋也让他得到了入学的机会。

  那么,杰拉梅特放下仇恨了吗?没有。

  “我要学成归来,彻彻底底,斩草除根地将暗精灵这个种族从大陆上抹去!”这一恐怖至极的信念,是他今后的全部。

  走到天门山是必然的,一路上的尸骸是他执念的具象化。

  在了解到自己被诅咒,天门的战士没人能为他解除,更没人愿意付出代价找人为他解除的情况下——那等执念,是不被人所接受的——杰拉梅特选择要在生命的最后一年,带着学成的剑术,给暗精灵再带来一次更加决绝的恐慌。

  他或许从未想过,他的父亲究竟想用死亡给他带来什么,当然,他的父亲也没考虑过,他是否愿意接受死亡换取来的礼物。

  他自憎自己的皮肤与血肉,宿命的回响一如他斗气爆发时的轰鸣,命运的不公在他的身上纵横深浅。

  生命?未来?孤独的他独孤地沉思,并无结果,只看到一片狂啸的名为“恨”的海,他无法带着愤怒的小船,涉过。

  冷酷皮囊下,是一片烈火烧遍的的漆苍荒原,刀耕火种的土壤下,埋葬着已经死去多年的新种。

  明明啊,已有辉辉皎月临于天空……

  杰拉梅特·斯梵尼,百年来,第一个启用父赐姓氏的暗精灵,生于黑夜,渴望光明,再而遁入深渊,好似历史的重演,与他的父亲的一生终归区别不大:

  在暗精灵的杀戮中诞生,也在杀戮暗精灵时死去……

  如果没有碰上,带着世间对灵魂研究最深者之一——灵魂编织者“朱莉·阿莱拉”残魂的转生者,“许衡”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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