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训练在第七天终于结束。就在这七天结束的第一天，给她们安排了进入秀庆宫的第一次正式选拔。

  消息来得突然，秀女们都没有心理准备，人人脸上可见慌张。但也有几位心态好的，觉得此事稀松平常，觉着今天不来明天来，反正逃不过，早和晚也没什么区别。

  当然也有处于二者中间的，听天由命，怕多想坏事，不敢再多想的。

  这次选拔，检验的内容竟然不是她们这七天所学到的东西。

  就连主考官也换过了另外一人。

  诸位秀女站在秀庆宫正中的正殿之外，等待殿内的传召。

  列队排好，队伍整整齐齐。

  顾裳珞站在最后一排偷偷往前看，前方一片人影，黑压压的一片。人人都是一副大气都不敢出的样子，氛围有些压抑。众人被召集在了这里，不过多时，正殿里面走出了一名内监，朗声宣读了一句，让第一排的秀女按照顺序进入正殿里面。

  站在最后看着，第一排的人进入了许久，还没有半点消息从里面传出来，再加上氛围的压抑，秀女们虽看着安静，却是透露着一种人人自危的焦虑。

  而也正如这种气氛一样，她们的心里也确实非常焦虑。

  事发突然，审核的内容不知，主考官未曾接触过，不知其性情。

  一切都是未知，她们怎么能不焦虑？

  现场也就只有顾裳珞这个无谓人才没有胡思乱想。

  甚至，她还想蹦起来跳起来，以局外人的角度来看看里头的人到底在搞什么，到底好玩不好玩。

  半刻钟之后，先她们一步进入殿中的秀女们终于出来。

  人刚出来，就被嬷嬷领着往庆春园回去。

  顾裳珞稍稍侧过头，看着一路往庆春园而去的她们。她们脸上平静，也看不出什么欢喜和悲哀。

  难道，她们都过关了？

  可过了关，又怎么不见她们脸上有欢喜？

  然而不仅这第一排的秀女，就连接下来的八列秀女，都如同她们一样没有什么变化。

  而终于，经过了一个时辰的等待，终于轮到了顾裳珞。

  在踏进正殿的那一刻，顾裳珞感觉到了一种无形的威压施加在她的身上。体会着这样令人不自在的感觉，顾裳珞偷偷抬起头，看向正殿中央。

  正殿中央，有一华贵妇人端坐在上，威仪无限，左右两侧有侍女捧着九华扇。此时两位嬷嬷恭敬在侧，一人更换茶盏，一人将茶点撤下。

  顾裳珞只敢看一眼，立即就收回视线变得乖巧安静。这位华贵妇人看着，眼神犀利，有一种运筹帷幄，对世事无所畏惧的温和，顾裳珞怕自己多看一眼，就会让精明的对方一下发现。丢了选秀的机会倒也罢，要是以冒犯之名在此时被赶出正殿，恐怕就不会是出局这么简单了。

  见一众秀女已经毕恭毕敬地来到了殿内，内监朗声开始点名。

  顾裳珞排在倒数第三个的位置上，进了殿中有一段时间，才念到她的名字。

  “重安县云溪镇，顾裳珞，芳龄十六。”

  顾裳珞缓步出列，站到了一众秀女的前方，向殿上的华贵妇人叩拜道：“民女顾裳珞见过华安太后。”

  不错，这位妇人，就是盛朝的太后，华安太后。

  自盛朝创国以来，还是第一次遇上一朝双太后的状况。一朝就只有一名皇后，而通常在这样的情况下，太后，也只会有一位。谁知先帝驾崩后，今皇登基时，下旨奉了原本为先帝的晋贵妃为华安太后，于是就有了一朝双太后这么个局面。

  今皇与她并没有血缘关系，她也不是先帝最宠爱的妃子，也没有为了她下过什么特别的遗诏，一切都是今皇的自作主张。

  顾裳珞听过的，就只有这么多。

  叩伏在地的她，听得上方的华安太后说了一句“起”后，才不紧不慢地起身。

  “倒是有点闲情无畏的气度，你叫顾裳珞，是吗？”

  华安太后不问无谓的话，她重复这么一问，肯定是为了要试探顾裳珞。

  顾裳珞却是想也不想，直接答道：“裳珞二字确实是民女闺名。”

  华安太后听过她的回答，倒是一笑：“不错，不错，落落大方，倒是前所未见。”

  话一说完，她就一摆手，内监会意，让顾裳珞归列。

  华安太后只与顾裳珞说了这寥寥数句的话，剩下两人，却是用了耐心，与她们详谈了许多。

  这一列的秀女，就只有顾裳珞如此而已，其余的秀女华安太后都与她们谈论颇多，遇上她们搭不上的话题，也不在意，接着就转移了话题。

  只不过她们也不是接不上话，而是被天家的威严给震慑得脑袋突然一空而已。

  华安太后作为长辈，又贵为一朝太后，却没有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只平心静气与她们交流，就像是慈祥的奶奶在与自家孙儿闲聊一样。

  也难怪那些从殿中离开的秀女们神色会那么稀松平常。

  最后一名秀女归列，内监宣读，终于让她们离开正殿。

  走出正殿，抬头正是豁然开朗的天。

  秀女们一路由嬷嬷带领，先回了庆月园。

  在回到了园中之后，她们才开始意识到了一件事——选拔的结果呢？

  一名秀女踏前一步，叫住了那位领她们回来的嬷嬷：“嬷嬷，不知道嬷嬷可知这次选拔的结果如何了？不知道我们这样，是不是说明可以留下？”

  听那名秀女这么一说，诸位秀女面面相觑，心中一同升起疑惑，一同附和那名秀女。

  那位嬷嬷说道：“结果会出来，但不是现在，明天一早，就会有内监前来宣读拔除的名单，秀女们慢慢等着就是。”

  于是，难熬的时候来了。

  人生之中最折磨人的事情，就是等待，特别是在完全没有一点脉络，提供给人以捋清眉目的事件之中等待。

  这个时候，她们才是真正地人人自危。

  这一夜，无人安睡。

  有人已准备好回乡的包袱，也会有人心有不甘，有人焦急得一夜难眠，也会有人焚香祷告。

  当然，除了顾裳珞以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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