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绵绵坐得高，所以其它人都是仰头看她，绵绵立刻生出了教导之心，学着孔颖达的样子，抬了抬手手，深沉道：“人生哪有容易鹅只！”

结果一个新人脑抽，下意识说了一句：“容易二字？可你这是三根手指头啊！”

绵绵：“……”

她小脸都红了，一把抱住自己的小手手，努力藏好：“绵绵，绵绵根本不系介个意系！绵绵没有比手手！没有比数数！”

那新人吓了一跳，连忙跪下，连连请罪。

绵绵意思意思地哼唧了一声，可还是觉得好丢脸呀，“惹到绵绵，你，你可算系踩到软柿子啦！”

那新人一听这话，吓得脸都白了，就要拼命磕头。

长孙冲迅速上前，不动声色地伸脚，挡住不让他磕到地面，一边笑道：“绵绵是有深意的，是在点化你，你看不懂就算了，快下去吧。”

小团子立马顺着台阶就下来了，“对的，绵绵，有森意的！”

长孙冲笑着拉拉她小脚脚：“绵绵走吧，我们不理这个笨人，我们去放兔兔。”

绵绵点了点头，尉迟敬德这才笑嘻嘻转了身。

那人是李靖的次子李德奖，如今也才十岁，小小年纪功夫就很不错，但人有一点直，大家自觉不会像他那么傻，啥话都往外秃噜，所以倒也不害怕，仍旧跟上了。

有人问：“公主，这种事情，判定的标准是什么啊？就好比这兔子，反正是剥皮袄是吃肉，给谁吃，吃多吃少，怎么才是对的，怎么才是正好？”

绵绵被问住了。

她半天才道：“绵绵，不会说。”

一人立马诚惶诚恐道：“是不是我等凡夫俗子不配听闻？”

绵绵摇了摇头：“不系哒！不系介样哒！没有凡呼俗只这样哒！绵绵系好人！”

武曦发现长孙冲和柴晏然，都完全不介意她出风头，绵绵更加不介意，所以便放心地再一次开口：“绵绵的意思是，身为人类，一双手可改变世间万物，不可自轻自贱。绵绵是好神仙，好神仙是不会不把人类当回事的，若有那些视人类为蝼蚁的，便是坏神仙，绵绵不会做这样的神仙。”

绵绵猛点头，朝她伸手手，大声道：“曦姐姐！冲明！”

武曦笑着上前，跟她拉了拉手手，一边续道：“又譬如你所说的‘判定标准’，你觉得难，只是因为你未曾身在其位。譬如你现在是一县之长，手中只有十斗粮米，无法面面俱到，那，战时先供军营，你拿去施粥救灾便是错；并非施粥有错，错在本末倒置。毕竟，城池若失，灾民纵能饱腹又如何？至于谁多吃一口肉，多分一件袄，这般小处，想必上天并不会去细细度量的。”

绵绵再一次猛点头，众人也不由恍然。

并不知武曦是女帝的褚遂良捻须点头：“你这小娘子，谈吐颇有见地。你父亲是？”

武曦含笑施礼：“家父讳上士下彟，前几日方才奉召回京，褚国令兴许不识得。”

褚遂良确实不认识，但听说过，对于留在绵绵身边的人，他并不敢摆长辈架子，只笑道：“令尊想必要沾你的光留在京城了。”

武曦落落大方：“承国令吉言。”

萧锐道：“阿曦这话没错，但有绵绵在，陛下也确实能更从容了。”

大家顿时纷纷道：“正是如此！”

“以往冬日里难见菜蔬，如今家父时常得陛下赐下，这都是公主的福泽庇佑！”

绵绵道：“那系一为你爹爹棒棒！二凤才会赐呀！”

说出那话的房遗直顿时满面红光：“谢公主，公主这么说，臣真是欢喜，也替父亲欢喜。”

绵绵小手一挥：“你们今千想吃行摸菜！绵绵给你们拿！”

她又转头冲着武曦：“曦姐姐，你要不要次草莓？等回家，绵绵给你拿！”

长孙冲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绵绵自己不怎么喜欢吃草莓，嫌有籽籽，大概小孩嘴巴嫩，吃一颗她要抠半天嘴嘴，找那个残留的籽籽，所以后来她都不吃了。

但时不时就会给李渊的后宫娘娘送，长孙皇后更是要收“长孙皇后”和“绵绵阿娘”两份，就是因为绵绵觉得草莓长得实在太好看了，适合美人吃。

好在除了绵绵，大家全都很爱吃。

绵绵被一伙好看的小哥哥小姐姐簇拥着，非常开心，放出来好多种菜，连野菜都放出来几种。

好在长得好，野菜也是好吃的，绵绵还特意指着荠菜道：“绵绵要次介个的水饺！”

水饺这会儿还叫馄饨，绵绵形容了一下，大家才知道是什么。

长孙冲连忙叫人拿一些下去准备，绵绵还特意叮嘱：“根根也好次哒，不要切肘！”

行吧，她怎么说，下头就怎么办，就这么拿走了。

以前李承乾和李泰干这个活儿的时候，因为要陪兄长，绵绵会直接抬着桌子在这边写信，吃点心，但现在是褚遂良负责，哪怕跟这些人聊了好一会儿，时间也还富余。

尉迟敬德一直把绵绵送到殿前才回去，绵绵还没忘了草莓，立刻拿出草莓来给大家吃，然后她自己吃桃子。

是的，现在空间里除了原本的西瓜和草莓，还有了桃子和苹果，勉强也算丰富了。

长孙冲一边熟门熟路地安排人往外送，一边回头笑道：“我在想，以后这种事情，是不是也要专门有个人管？毕竟以前是绵绵送，现在是公主府送了啊！”

武曦微微诧异地看他。

从第一天她就发现了，长孙冲不出头不揽事，极少开口，努力把自己当隐形人。

就算长孙冲的职责是记载那奇怪的声音，又哪需要做到这种程度？

但细细一想，她就懂了，若他要记载那玄妙之音，那玄妙之音还牵扯极大，那确实是越低调越好，不可有权欲，管得越少，越无欲无求，才不会有偏颇，才越是叫人放心。

狄仁杰忽然开口，问：“绵绵，假如说，酷寒需要羊、兔，不管是肉还是皮毛，都算是必需的，不然就会有人冻饿而死，那这‘草莓’，又有何道理？”

他这话虽然是问绵绵，却抬头看向了武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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