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千万万个像二哥一样的军人，为什么会下定决心，用命来守护。

  守护的是什么？

  答案似乎有很多，让顾池池无法确定。

  但顾池池心里却清楚，此时此刻躺在病床上的人，是自己的亲哥哥，换做任何一个人，她相信，他们的家人也难免会为将来担忧。

  就当她是个没见识的小女人吧。

  她咬了咬唇瓣，忍不住问道：“宋首长，我有个请求，不知道您能否考虑一下？”

  宋元侧眸睨着她，挑眉：“嗯？”

  “是关于我哥哥的，”她垂眸思忖，缓缓地道，

  “我哥受伤，我很难过。但是，我相信他肯定会好的。我想请您给我哥哥调到一个轻松一点的部队，或者调离警局这个危险系数较高的部门，好吗？”

  “这是你哥哥的意思？”

  “不，这是我的想法。”

  宋元沉默不语。

  顾池池许是觉得不妥：“抱歉，首长，我可能太莽撞了。

  但这是我的真实想法，我从前不了解他的工作，可现在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我爸妈年纪大了，大哥也因为工作常年不能回家。

  不瞒您说，我哥受伤这件事，我都没有敢告诉我爸妈，就担心他们承受不住，到时候我自己一个人，该怎么照顾这一大家呢。

  我也明白领导对我哥哥的期望很高，但这些与我，与我们家而言，都没有他的命重要。”

  宋元低声笑了两下：“我说呢，顾川这小子性子冷淡，话不投机半句多。原来话都让你这个当妹妹的说了，真是伶牙俐齿！”

  刘垚见状，扯了扯顾池池的衣角，示意她少说点。

  “您别见怪。”顾池池歉然，眼底却没有丝毫退让：“这件事还希望您能考虑考虑。”

  “你怎么能这么跟首长说话？”站在宋元身后的人斥责顾池池。

  宋元抬手，“无妨。小姑娘说话爽利，对我的脾气。”

  他转了转身，正对着顾池池坐，深不见底的眼眸看着她：“站在你们家的角度，我很认同你的想法，也体谅你的担心。可是，小姑娘，这个我不能做主。”

  “为什么？难道部队离了他不行吗？”

  “部队离了谁都可以。”

  “那为什么不可以？”

  “因为这是你的想法，不是你哥哥的意志。

  人人都看到军人的荣耀，却鲜少能体会其中的酸苦。

  你哥哥既然选择了这条路，我相信，他必然是早就想好了一切后果。

  而且，你以为部队是什么地方？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你哥年纪轻轻就当上了少将，可见他天生就是这块料。

  你担心你哥的安危，试问部队里的那些军人，谁的家人不担心？

  如果人人都像你想得这样，那国家拿什么来自我防卫，国防建设还怎么进行下去？

  顾川当初既然选了这条路，就注定了他肩上的责任轻不了。”

  宋元说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他这番话，犹如醍醐灌顶，让顾池池瞬间惊醒过来。

  宋元的脸色稍微柔软几分：“我理解你的心情。可这毕竟是军人，我没办法替他做决定。除非你哥哥自己有这种想法，不过，我相信我不会看错人的。

  小姑娘，我欣赏你的勇气，总有一天，你会明白你哥哥的。他守护的不仅仅是国家和社会的安危，还有他内心深处，早已烙下的刻骨铭心的印记——信仰。”

  顾池池脸上有点难堪，又觉得有些迷乱，仿佛深处长满荆棘，弥散着烟雾的迷宫之中。

  她无言以对。

  这不禁让她想起那个传闻中经典的道德伦理问题？

  救一人还是救五人？？？

  民众安危和自家安危哪一个更重要。

  顾池池做不出选择。

  宋元和顾川，甚至部队里的所有军人，也许已经做出了。

  “小姑娘，你有信仰吗？你的信仰是什么？”

  顾池池怔愣在原地，半晌回不过神来。

  她的双拳紧紧攥住，指甲刺痛手心。

  “我明白了，谢谢首长，等他清醒，我会亲口跟他谈这个问题。

  至于，我的信仰，是我自己。也可能以后会变，但至少现在是。”

  宋元望向顾池池的眼神充满了欣喜和赞赏，他并没有因为顾池池的快言快语而不悦，反而对眼前的顾池池产生了极大地兴趣。

  听着顾池池的话，他忍不住连连点头。

  ——————

  顾池池和刘垚正在病房里吃晚饭。

  彼此都没什么胃口，心口莫名堵得慌。

  顾池池放下筷子：“垚垚，我哥他有没有跟你说过部队的事啊？”

  “没有。”刘垚摇头，眼眸低垂着，提不起兴趣。

  这时顾池池才发现，刘垚有点不对劲。

  按照以前两人的默契程度，都是一人上房一人搭梯，一人砸墙一人递锤。

  可是刚才顾池池和宋元说话时，除了适当的提醒了下顾池池外，刘垚一句话也没说。

  这不符合她的性子。

  换做以前，早就上去跟她一起唱双簧了。

  “你跟我哥吵架了？”顾池池试探地问道。

  刘垚捏在手里的筷子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碗里的菜，听到顾池池的问题时，显然有一瞬停滞。

  “没有。”刘垚摇头，她重重地叹了口气，放下筷子，无比认真地看向顾池池：“我俩分了。”

  “什么？”她很惊诧，脑海中想了种种可能，一时根本无法确定是哪一种。

  “好端端的，为什么分手啊？是不是我哥，直男癌？”顾池池皱起眉头，开始怀疑顾川对刘垚的感情了，“我哥他明明很喜欢你啊，怎么舍得……再说了，你们俩之前那么腻歪，是他欺负你了？”

  “不是，”刘垚打断了顾池池的臆测，“是我的问题，我不否认，我喜欢他，很喜欢很喜欢。也能感觉到他喜欢我。可是我不想异地恋了。所以，前段时间，我让他辞职。却没想到，你哥他一怒之下，跟我提出分手。”

  这些话如同一颗炸弹，在顾池池脑海中爆开。

  她薄唇微启，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顾池池没想到，顾川会这么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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