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永铭追问道：“首饰盒里有什么？”

    “当然是首饰了！你这么聪明的人如何会有这样的疑问？”

    “只是首饰？”

    “太后从里头拿出了一对华丽的耳饰与一枚金镶玉的坠子赏给了王家小姐，然后把我叫到身边去。她说即是赏了，不能厚此薄彼，不能让我站在一边干瞪眼看着。然后，她从里头也拿了两件东西给我。”

    刘永铭笑道：“父皇勤勉，太后知道父皇天天为户部那见底的银库发愁，所以她也过得节俭。太后从不要求内务府那里给她打造什么好东西。她那里的首饰大多半是我与德妃娘娘孝敬给她的。”

    “那这东西你认识吗？”

    曹玟一边说，一边伸手从怀中掏出了一支钗来。

    曹玟这么一拿，把远处正盯着看的宫女们吓了个半死。

    原本只是曹玟拿钗子给刘永铭看，但在宫女们的眼中却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她们看到的是，刘永铭强搂着曹玟，一直在说着话，想来是什么不堪入目的言语，让曹玟脸色一阵阵的发红。

    并且曹玟还时不时地挣扎那么几下。

    现在，曹玟突然拿出一件尖头的钗子，看起来就像是忍不了刘永铭的无礼，要拿东西去刺刘永铭。

    宫女惊得叫出声来的同时，刘永铭已经用另一只手将那钗子接在了手中。

    这在宫女们的眼中，更像是刘永铭从曹玟手上将钗子给夺了下来。

    刘永铭听得动静，转过头去，冲着那几名宫女喝道：“叫唤什么！没你们什么事？要看就安静得看着，别打扰爷我！”

    宫女哪里敢应答，只得收了声，低下头去。

    其中一名有主见的宫女微微向后一退，而后悄悄地离开，向着紫兰殿正殿而回，要去报告于丁太后。

    刘永铭虽然看见了，但也不管，只是端详起了那支钗子来。

    刘永铭孝敬首饰给丁太后有几个十分重要的标准，这些首饰共可分为两类。

    一类是用于庆典用的。

    这类首饰一定得是十分华丽，做工得是精巧绝伦。

    而另一种则是日常佩戴所用。

    由于丁太后上了年纪，一般小女生带的那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丁太后并不喜欢，所以刘永铭也不会送那些。

    送的最多的便是让人看起来老成且端庄的首饰。

    而曹玟拿出来的这一件钗子，却是有一种简易古朴之美。

    这种古朴不只是没有华丽的雕工纹式，更有一种无意的拙气延展在其中。

    所以刘永铭料定这钗子绝不是内务府打造出来的，更不是自己让工匠打造来孝敬给丁太后的。

    因为它的样式就不是关中的样式！

    这是一种灵、陕一带极具地方特色的民间简易风格的一支钗子！

    总的来说，它就不是宫里该有的东西，而应该是出自与游牧接壤的更方北方的民间工艺首饰！

    而且它的材质也不是黄金，更像是白银。

    但它又没有白银那种厚重的质感。

    刘永铭眉头一皱，问道：“这是哪来的？”

    曹玟答道：“就是首饰盒里的呀，太后看到它的时候大感意外。好似她以前就没有这件东西，但……便她却又认得。”

    “太后把它交给你了？”

    “是呀，她把我叫到身边，还与我密语，让我来找你。”

    不管是太后还是宫里的其它嫔妃，都是允许她们将亲戚或是家属找进宫里来说话的。

    不同的是嫔妃只能在指定的日期接人进宫，并且要严格按宫里的规矩行事。

    由于太后的身份太高，那些规矩只要太后不守，谁也拿她没有办法。

    但太后是知道自己该怎么做的。

    不管如何，接见那些宫外人的时候，主客之间是不直接见面的。

    不会像平常百姓一样两个人坐在茶几两边的椅子上，喝茶说话。

    形式上都得放一道屏风或是珠帘把主客给隔离开。

    所以，傅远山离着丁太后其实是有些距离的，只能隐隐约约地看到珠帘后面丁太后的一些举动而已。

    主客间的说话声当然可以传递，但物品这类东西的往来则是要通过侍女的。

    曹玟却是一个意外。

    她与丁太后实在太熟了，丁太后也不防范，可以让曹玟随便近身。

    但傅远山与王珂珺则是不行的。

    所以，丁太后把曹玟叫到身边来说话、交东西，只要小声一些、动作隐秘一些，傅远山是绝听不见、看不清的。

    刘永铭问道：“太后让你来找我是来送这个东西的？”

    “她让我把东西交给你，说是这支钗子不是她的，应该是她让你找的那个人的。”

    “等等！”刘永铭深吸了口气问道：“太后看到这东西的时候愣了很久？”

    “是！”

    “很吃惊？”

    “应该是。当时我在帘前，看的也不是很清楚。但太后停滞了很久，应该是在吃惊。奇川先生应该是看出来点什么了。然后宫女拿着果盘到太后面前，太后就把我叫过去了。”

    刘永铭说道：“这么说来，太后在此之前，并不知道这个东西在她的首饰盒里？她看到这支钗子的时候感觉到很意外？”

    “我也是这么想的！”

    “她说是让我所找之人的东西？”

    “是呀！”

    刘永铭点了点头说道：“即是太后认得此物，且之前还不在她的首饰盒里，那么这支钗子又是怎么进到宫里的呢？又是谁将它放进首饰盒里的？这么说来……她要找的人出现了！”

    曹玟连忙问道：“她到底找的是谁呀？”

    刘永铭听得曹玟发问，轻笑道：“这事……这事不好说，我也有些弄不清楚。如果非要查的话，就得先从紫兰殿里的那些宫女、宫人先查起了，看看是哪个小妖作祟给放里头的。若是查不出来，再看看最近都有什么人去过太后那里。不过这支钗子我怎么看都觉得它不是银的呢？”

    “我也觉得这东西怪得很，我刚刚摸它的时候也觉得它不是银的，但它却也发着银光。”

    刘永铭将钗子捏在手中，轻轻地用手指抚摸着。

    那支发钗放着银光，表面十分平滑，而不是像银子那样显得有些干涩。

    刘永铭只觉得这东西的手感十分熟悉，却如何也想不起来。

    他只得闭上双眼，慢慢地回忆着。

    刘永铭的这个举动在宫女们的眼中却又成了另一回事。

    她们觉得刘永铭摸捏钗子时的表情十分猥琐，更像是在摸曹玟身上的某一种突出部位一般。

    突然，刘永铭两眼一睁，猛得吸了口气。

    曹玟问道：“怎么了？”

    刘永铭看着曹玟的双眼，皱着自己的脸皮，不可置信地对自己反问道：“铂金？”

    “什么？”

    “这是……不可能呀！”

    “什么不可能？”曹玟问。

    刘永铭说道：“这东西我中原没有呀！也不说是没有，而是……”

    曹玟一点也听不明白刘永铭的话。

    刘永铭只得解释道：“这东西有是有，它也属于贵金属，但是……我是说，这世道没人把它当成宝，不算是值钱的玩意，更不会有人专门去提炼它，还把它做成首饰。”

    “这东西稀有吗？”

    “倒也不是很稀有，矿藏里也都有，与金银相似吧。但专门去找这种东西来打造个首饰几乎不太可能呀，这世道谁会这么做？”

    “那它哪里来的？”

    “它本身是铜、镍矿开采时剩下的废料，除非……”

    “镍？”曹玟对冶炼并不了解。

    刘永铭解释道：“就是打造兵器时加进去的一种矿，先秦以前就有工匠将其加在青铜里增加兵器硬度。后来开始使用铁制兵器的时候又加了别的东西，可以让兵器更持硬、锋利、耐腐且不易锈。但这也不可能，谁会去萃取这东西呢？萃取也麻烦呀，还得电解，还得电磁力分离……”

    刘永铭说到这里猛得吸了口气：“是他！太后要找的人和他有什么关系呀？”

    “你说的是谁呀？”曹玟问。

    刘永铭摇了摇头说道：“这事越来越复杂了，不是不与你解释，是因为我解释不清，且说了你也不信。我还得问问太后去！”

    刘永铭说着彻底放开了曹玟。

    而那些不远处的宫女看到刘永铭终于放开曹玟这才松了一口气去，也放心了下来。

    曹玟正想开口说些什么，见得与刘永铭还有一段距离，怕被侍女们听到，所以便又收了声。

    她其实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没问刘永铭，那就是昨天夜里曹岳提到的关于自己外公的事情。

    曹岳话里话外提到刘永铭知道这件事，所以她就想问问刘永铭。

    但曹玟已与刘永铭有了几步距离，此时她即不能开口，又不能追上去问。

    刚刚曹玟被刘永铭压墙角非礼，明明对方已经放开了自己，自己还追上去，那会让看到的人误会很多事情的。

    刘永铭此时一边向前走一边摆手，说道：“你先回吧，有空了我再去你家提亲。”

    那曹玟在宫女的注视下哪里敢去追。

    她看了看天色，只得将宫女叫过来，将自己送到中书省去，好让曹相派人送自己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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