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婻心思天人交战片刻，最终还是趁着夏海外出准备小解时，拦住了他的去路。

“王王王妃？”夏海瞪圆了眼珠子，“您不是已经下山……”

“嗯？”

她一道狐疑且夹杂着凌厉的眸光望过去，吓得他立马改口，“您不是在皇宫吗？”

柳婻没有急着回答，反而格外认真问他：“我问你，太子殿下今日上山是不是已经动了剃度的心思？”

“岂止是动了心思……”夏海嘀咕道，“已经与住持梵止大法师说好了，上山便剃度。不过不知发生了何事，梵止师父又说不能给殿下剃度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柳婻几乎被绕晕了，不过她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那便是，戚良想出家。而青灯寺的僧人们不同意！

这就好办了。

柳婻招了招手，压低了声音：“小夏子，从前我就看出你跟其他小太监不一样。”

“其他人是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你不同。你是真心对太子殿下忠心耿耿，真心希望他平安康健的。”

夏海被她夸得飘飘然，如果他屁股后面有一条尾巴，那肯定是摇晃得正欢！

“那是当然！奴才七岁便来服侍太子殿下了，自然跟旁人不同。”

柳婻眼底划过一丝狡黠：“可你也知道，山中日子清苦。太子矜贵之躯，在山里只怕会吃不少的苦。更重要的是，出家人断绝七情六欲……”

“奴才心里也着急呀。可殿下执意如此，奴才也没办法。”夏海摊手耸肩，“大不了奴才也出家，侍候在殿下身边一辈子。”

柳婻微微侧头，只见男子依旧在窗前认真看书，似乎并没有听见他们的对话。

她将声音压得更低了：“我今日便是奉了陛下旨意，前来劝解他的。可你也知道，太子这几日不愿意见我。”

“所以？”

“所以，我需要你离开半个时辰，我才好混进去。”

夏海脑袋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行不行，殿下要是知道奴才擅自离岗，是要受惩罚的！”

“你还想不想让你家殿下打消出家的念头了？”柳婻单手叉腰，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他不走远些，到时候万一听见一些不该听的，那她清誉该往哪儿放。

夏海面色为难，不过他还是支支吾吾答应：“那……那好吧！那奴才半个时辰后回来，这段时间就当不知道王妃进去了。”

眼瞧着他离去的背影，四下禅院儿里终于没有第三个人了。

柳婻轻轻推开那扇沉重的木门，吱呀声伴随着戚良翻过一页书。

他头也没抬，只淡淡问道：“你去哪儿了？”

见身后之人不出声儿，他又道，“把蜡烛挑亮一些。”

柳婻走到了窗前，趁他没注意，猛地将窗户关上，顺便将蜡烛吹灭！

“柳婻！”戚良震惊不已，“你怎么在这儿？”

“殿下这般不希望我出现在这儿是吗。”她心口微微发凉，“你一声不吭的便来了这青灯寺，可知我有多难……”

戚良眸色一寒，腾地起身便喊：“夏海！”

紧接着，一只娇嫩的手便捂住了他的薄唇：“殿下！难道你想让青灯寺所有的僧人都看见，你一个俗家弟子与女人拉拉扯扯吗？”

果然，柳婻感受到他身子渐渐不再抗拒，她轻轻一推，他便坐回了椅子里。

那双墨色瞳孔中，掠过几分不悦：“你到底想干什么？为何要尾随本宫来这儿，是不是谁派你来阻止本宫出家的？”

柳婻略显苍白的唇瓣嗫嚅着，半晌才说：“我只是有几个问你。等我得到了答案，我自然离开。”

“你问吧。”

她垂眸，目光从他满是寒霜的俊脸上挪开：“这几天为何要躲着我？”

戚良大概早就猜到会有这么一天，从容不迫道：“本宫是修佛之人，早就该断绝七情六欲，与女子保持距离的。”

“你撒谎。”

柳婻一想到那日，她不能进，可陈选侍却能进去，胸口就闷闷的，堵得慌。

不对，她性子向来寡淡，为什么会一想到此事，就觉得心里不舒服？

一定是因为她失去了太极宫庇护，太过担忧缘故。

“太子殿下如果真的要断绝七情，那在最初就不该一次又一次的救我。”

戚良双手合十：“我佛慈悲。”

“既是慈悲，为何不见你度他人，偏偏只度我一人？”柳婻偏执的想要证明些什么，“你待我就是不一样的，为什么你就不能承认呢？”

他垂眸不去看她，声音平静无波：“那只是你认为的不一样。”

气氛几乎在此处凝滞了片刻，柳婻语气中充满了疲惫：“殿下，真的要出家吗？难道你真的能抛弃从前的一切吗？”

“是。”

戚良几乎没有任何犹豫点头，仿佛这两个字已经篆刻在他心里千百遍。

柳婻轻咬薄唇，头脑一热，猛然便吻上了那一瓣薄唇！

他凤眸微微圆睁，眼底写满了不敢相信，甚至紧闭双唇不肯让她得寸进尺半步！

可她却轻咬他唇瓣，顿时一股腥甜味儿在两人嘴里蔓延，他吃痛到张嘴：“唔！”

这吻更像是她气急了，故意撒气在他身上似的。

然而，他却不想推开她，双手犹疑片刻，最终搂住了她的后脑。

直到数个响指的工夫后，两人才分开。

柳婻轻擦唇角血色，双眸几乎笑成了月牙：“殿下已经在寺庙里破了戒，这下不能出家了吧。”

话音刚落，戚良本来渐渐回暖的双眸瞬间又跌落至彻骨寒凉！

“滚。”

他轻启薄唇，吐出的字却叫柳婻生气，“好啊，看来光是在禅房里不行。”

她素手猛然拽住了他的手腕，几乎是怒极反笑：“既然在这里行不通，那你便跟我一同去菩萨面前！”

“你不可理喻！”他心里窝火极了！

突然，禅院外响起了陌生僧人的声音：“戚施主，发生了何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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