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慌了神的想要赶紧下山回柳家，在拐角处撞入了一个高大男子的怀中。

“你怎么了？”戚良将她搀扶起来，关切问道。

她眸中蓄满了晶莹泪水，鼻尖更是因为发酸而泛着不正常的红：“殿下，我妹妹，我妹妹她……”

他眼皮一跳：“你冷静一点，现在事情已成定局，你先别慌。”

刹那间，柳婻连哭都忘了。

她讷讷的看着眼前眉清目朗的男子，从喉咙里发出了些许质疑：“殿下早就知道我家中出了事？”

戚良眸中划过一丝后悔，在她错愕的目光中，终是缓缓点头：“昨日柳府的嬷嬷来过。”

“那你为什么不说？”柳婻抗拒的将他推开，眼泪划过脸颊，“是因为这件事对殿下来说，是无关痛痒的小事吗？”

“婻儿，你听我解释，不是这样的，我只是担心你……”他想要解释，然而事情的真相确实是他隐瞒了她，连解释都苍白无力，“只是担心你太伤心了。”

柳婻抹掉眼泪，头也不回的朝山下飞奔而去！

她刚一走，不远处的戚文渊便追了出来：“嫂嫂，你去哪儿？”

砰！

话还没说完，下巴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是你告诉她的，是你在用离间计！”戚良几乎不用去想，都知道这是他的把戏。

戚文渊唇角霎时乌青一片，他眉头紧拧：“什么意思，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还敢狡辩，昨天你明明答应暂时保管秘密。才过了一天，你就迫不及待的告诉柳婻，不是你还能是谁？！”戚良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在柳婻被牛二绑架的那天晚上，才逐渐明白他对她的心。

这才几日，她就与他有了隔阂！

好在戚文渊并没有因为挨了一拳，就丧失理智：“不是我说的！三哥，眼下最重要的事情是追嫂嫂。青灯寺离京城这么远，她跑不回去的。”

兄弟二人这才赶紧去后院马厩中，骑马追赶而去。

与此同时，柳府门口。

柳婻在祁景的帮助下，翻身下马。

她眼睛猩红一片，连忙拱手道谢：“多谢祁公子，今日府中不宜见客，我就不请公子入府饮茶了。”

“没事，你快回去吧，见你妹妹最后一面要紧。”祁景说。

她下山时正好遇到了祁景，于是就拜托他将她送下山。

也得亏遇见了他，此刻柳府灵堂中，下人们正准备钉上棺材钉！

“等一等！”

柳婻急忙喊停，她顾不上安慰已经红了眼睛的父亲，也顾不上看看阔别多日，正伤心欲绝的母亲，几乎三步并做二步的扑到了那小小的棺木上。

炎炎夏季，又是长途跋涉了二三百里山路。

从小就爱干净的柳茵茵身上，早就散发了令人不适的味道。

她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儿看上去还像生前那样，手上还紧紧的拽着一根风筝线，像是怕它断掉似的。

“茵茵，姐姐回来了。”

“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姐姐回来跟你一起放纸鸢了！”

然而，柳茵茵再也无法睁开眼睛了。

柳张氏手捧着胸口，在柳学士的搀扶下走到了她身旁：“茵茵她那几天，一直念叨着，说想回京城，她说怕晚了就见不到你和你们父亲了。谁曾想，果真是一语成谶！”

柳婻拂袖擦去眼泪，她声音几近哽咽：“娘，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妹妹好端端的怎么会落水？”

柳家老宅在一座小镇上，说不上大富大贵，倒是比京城的宅院要大一点。

老宅一直都是祖父祖母在住着，上下也有七八个老仆打理，怎么会让柳茵茵独自一人去玩，还溺水了呢？

柳张氏幽幽道：“茵茵总说老宅空地小，不适合放纸鸢，所以一直都是去郊外的山林附近玩儿。有张嬷嬷陪着，一直都没出过事。”

她话音刚落，一旁的张嬷嬷便扑通跪了下来。

张嬷嬷一张老脸也是老泪纵横：“大小姐，都是老奴的错。老奴那天也不知怎么了，吃坏了肚子。老奴只是离开了半刻钟，再回来时，二小姐就已经躺在河里了……”

张嬷嬷是柳张氏的陪嫁乳母，也是看着柳婻两姐妹长大的，向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而且，这才半刻钟的工夫，谁能想到茵茵会出事呢？

柳婻只能微微摇头：“嬷嬷，你快起来吧。”

“老奴没有看好二小姐，老奴罪该万死。”张嬷嬷自责到了极点，在众人的拉扯下，才渐渐起身。

柳婻继续问：“当日出事时，附近还有其他人吗？”

“那日天气阴沉沉的，好似要下雨。二小姐选的地方僻静，没有人在附近。”张嬷嬷哽咽道，“老奴回来后，就看见二小姐整个人都脸朝下，趴在水里没了动静。纸鸢也飘在了水面上。”

“等老奴下了水去把二小姐捞回来，她身子都已经凉透了，显然是老奴刚离开不久，她就失足落进了水里。二小姐的绣鞋都还在岸边没飘远。”

柳婻听着柳茵茵死状，只觉得胸口又闷又痛。

但紧接着，她迅速从中抽出了一些不太对劲的丝线。

“嬷嬷，你是说，是你一个人去水里把茵茵捞上来的？”

张嬷嬷连连点头，六十来岁的老太太佝偻着身子：“是啊。那地方离岸边不远，老奴下水时，只刚好到下巴这里。水也不湍急，所以……”

柳张氏听到这里，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扭头伏在柳学士胸前哭到话都说不清了：“茵茵这么矮，她又不会游泳，一定是纸鸢不慎落进了水里。她想要捡回来，才会酿成惨剧。”

“这不可能！她这么聪明，怎么会自己进河里！”柳婻几近崩溃！

更何况，她以前还教过柳茵茵。若是掉进了水里，无人能救她，那她可以完全不挣扎，这样就能浮在水面上，静待时机等大人去救她。

她怎么可能莫名其妙就淹死在一条不到一丈深的河里呢！

“娘，后来呢，后来报官了吗？”

柳张氏微微颔首：“官府的人是去了河边，但是很快就下起了暴雨。堤岸边涨了水，最后也无法查到任何证据。只能以失足落水结案。”

就连一直沉默不语的柳学士也叹息道：“婻儿，这或许就是一场意外。是我们家茵茵这孩子太招老天爷喜欢了，所以老太爷才会收了她的命。”

“我不相信！”柳婻悲痛欲绝，眼泪大颗大颗的不停往下掉。

恰时右手手腕上的袖子轻轻滑落，露出了那只平平无奇的素圈白玉镯。

明明就是一模一样的镯子，可只有她自己心里清楚，这不是妹妹攒银子送给她的及笄礼了！

她再也寻不到了。

柳茵茵离开了人世，连最后一点念想都没有留给她。

“老爷，夫人。再耽搁下去，就要误了时辰。”有下人开口提醒道。

柳学士只能忍着痛心，招手唤来了两个姑子：“去把大小姐拉下来。”

“不要，让我再多看她一眼，最后一眼！”

柳婻左胳膊被她们用力拉扯，她右手紧紧的贴在棺椁前，刚刚好不容易止住的眼泪再一次模糊了双眼。

突然，她好像抓到了柳茵茵僵硬握拳的手，摸到了一块儿不似皮肤的硬物……

“等等！”

她面色一紧，趴在棺材上仔细观察，只见柳茵茵的拳头里有半截风筝线。

除此之外，似乎还攥着什么铜黄色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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