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骨寒风夹杂着片片雪花儿，长剑寒光掠过，剑刃已经陷入柳婻脆弱的脖颈半寸……

戚良双目通红得可怕：“婻儿！”

起初，柳婻是感受不到疼痛的，她只能感觉脖子一抹冰凉。

直到，一只白羽箭矢划破天际，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箭刺穿了戚文渊持剑的手掌！

哐当！

戚良胯下白马驰骋，又再次抽出三根白羽箭矢，拉弓搭箭对准了他！

弓弦已经崩到最紧，双方大战已经迎来了顶峰。

“放了她！”

戚文渊想再去拣剑已经来不及了，他直接用嘴咬着箭杆儿，硬生生拔出箭头，另一只手却猛然掐住了柳婻的脖颈！

鲜血混杂着所有的痛，早已分辨不出究竟是谁的血了。

她呼吸渐渐困难，那双凤眸氤氲雾气，就这么紧紧地盯着他。

恨意翻涌。

他下意识的松手，却是声音嘶哑：“你就这么恨我？”

“恨透我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柳婻双手被他强行禁锢在腰后，“你所谓的爱，就是一次次的伤害、欺骗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戚文渊突然呐喊，“我只是想让你听话一些！”

她唇角勾起了一丝讥讽：“但他从不会要求我听话。”

她想做的事情，他向来默许、向来支持。

他即使身为万人之上的一国储君，也从不会强迫她做任何她不愿意做的事。

柳婻或许不懂什么是爱。

但她知道，戚文渊口口声声说的爱，其实只是他内心里极度扭曲的占有欲！

嗖！

三只箭划破空气，死死的钉住了戚文渊三处命脉！

他不敢相信，自己就快死了。

失去了他的桎梏，柳婻体力不支，坐在马上摇摇欲坠——

突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接住。

她抬眼，与戚良泛着红的双眸视线相交。

他刚才拉弓上弦都不费吹灰之力的手，却颤抖得厉害，拼命地想要捂住她脖颈上的伤口：“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不怪你。”柳婻握紧了他的手，带着他摸到了小腹，“这孩子快保不住了，你最后……最后再感受一次他的存在吧。”

“不会的。”他害怕极了，无助地抱紧她，“太医呢，太医！”

……

柳婻再次醒来时，天已经亮了。

一睁眼，就瞧见床幔外一圈圈全是脑袋。

“醒了醒了！”

“终于醒了。”

她下意识捂住小腹，只摸到了一圈纱布。

“爹，娘。”她哑着嗓子。

柳学士忙给她掖了掖被子：“江太医说你伤了根本，不宜多说话。见你醒来，我们就放心了。”

柳婻只觉得喉咙很痛，也没什么力气说话，但还是探了探脑袋，只见到戚良站在一旁，眼中布满了红血丝。

几乎没有人发话，但其他人都识趣退下，只留下了他们二人。

戚良指尖怜惜的将她凌乱发丝整理好：“你现在感觉如何？”

“伤口疼。”柳婻说着，下意识望着掩盖在棉被之下的小腹，“我们还会有孩子的，对吧？”

听说女子腹部极为娇弱，受伤后常常一两年都不会痊愈，更何况昨夜她还风邪侵体。

话刚说完，她猛地就被他拥入怀中。

他埋首在她颈间，似乎难过极了，就连肩膀都微微颤动。

柳婻讷讷的拍着他的背，咧着嘴笑：“没关系，还会有的。”

“阿良，别难过。”

喉咙都充满了苦涩味道。

戚良望着她眼底分明痛苦至极的神色，却还是强装镇定说自己没事的样子，几乎要被气笑了：“受了重伤的人是你，你安慰我作甚。”

“我看你在为我们的孩子难过。”柳婻垂下了眼眸。

戚良这回真是被气笑了，温热指尖轻捏她瘦削的脸颊，很是心疼她：“他哪里有你重要，我怎么可能为了他难过。”

“我是心疼我的婻婻。是我将你卷入这场风波，该是我不好，是我让你吃了这么多苦。”

柳婻怔怔地望着他，鼻尖微微一酸，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天知道，她被软禁时，无时无刻不在想念他。

脑子里已经想象了无数遍，他在天牢里受刑甚至死亡的画面。

一遍一遍回放，一次一次想象。

最后换来了度日如年的心酸。

戚良轻柔替她擦拭眼泪，墨眸中流淌着难以捉摸的情愫：“你好好歇息，等我将前朝的事情处理好之后……”

“嗯。”

她知道他现在很忙。

不光是戚文渊的后事，还有蒋家、龚家等等，几乎乱成了一团麻……

*

柳婻知道自己其实并没有流产时，已经是半个月之后了。

原本平坦的肚子忽然胖了一圈，她还以为是自己吃胖了，让宫女将柳腰衣带勒紧些。

结果这时候宫女才诧异的望着她，弱弱开口：“主子，您不是怀孕了吗？”

“？”

柳婻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没事的，以后还会再有一条小生命的。

结果她压根就没滑胎？

那他当时凤眸通红，还，还差点哭出来的样子……让她以为他们的孩子没了。

真是……让人哭笑不得的意外之喜。

一场雪后，她去了大明宫。

戚良自从登基之后，这段时间一直在清除乱臣贼子，以及调查先帝当日真正的死因。

不过好在即使他再忙，每日也要抽一两个时辰去陪她。

乍然看见她过来，吓了一跳：“你怎么来了？”

他搓了搓她被冻到泛红的脸颊，眉心微皱：“身子好不容易才养好了些，若再染了风寒怎么办？”

“我就是，突然想你了。”

戚良脱下了墨狐大氅披在她身上，又让人把地龙烧得更暖些，这才放心的将她圈在怀里：“下次想朕了，让人传话，朕自己去长乐宫。”

她噗嗤一笑：“这算什么？向来都是皇帝召幸后妃，哪有我这个后妃召幸皇上的份儿。”

却见他眸色凝重：“你是我的妻子。”

“是我唯一的妻。”

严肃又认真的样子，让柳婻心跳都慢了半拍。

其实不算什么能让人脸红心跳的话，可他认真的样子又令她动心……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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