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脸听完路遥来打听的意图，不由皱起了眉，虽然知道她这种德性，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肯定又是来打听消息的。只是吃人嘴短，前两天他还在路遥家里吃烤肉，也不能翻脸不认账。

不过，没想到路遥打听的竟是十五年前的消防队的事，不由得让他提起了一段不想提起的过去。

黑队叹了口气：“本来以为这事过了这么久，早就被人忘光了。这么突然提起来，整得我还有些不适应，你这一天天的怎么就总能挖到了陈年破事！”

“哎呀，这你就别管了。”路遥一摆手，“总之，老黑你是知道的吧。”

“嗯......”黑脸点了个头，“说起来这件事，我都牵扯其中......”

随着老黑的回忆，当年的画面再次重现——

具体时间2010年2月28日那一晚。

凌子后隧道附近有一片山地，山地里面有一个村子。

当时路面管辖不比如今这般严谨，到处都有围栏。那时的路面很多岔口，也没红绿灯管制。因此就在凌子口隧道出口处，便有一条对着村口的小路，经常有村里的车从小路出来，上到隧道上的大路。

而那天晚上，因是冬春交接的日子，山里风大，火星易燃，山火被点燃，很快就蔓延到了山下，当地居民报了警。

消防队急速出警，三辆消防车赶往了凌子口隧道。老黑就在其中一辆上。

可没想到的是，就在刚出凌子口的时候，最前方的一辆消防车因为救援速度极快，再加上夜黑视线不明，并没有看到从村口小路出来的那辆小轿车，一瞬间就冲了过去，直接将小轿车给撞了个稀烂，小轿车车主当场死亡。

......

黑脸说完，又叹了口气：“我随的那辆车，虽然不是肇事车辆，是后面一辆。不过因为出了人命，村里人不依不饶，一直请愿闹事。所以，最终我们一共去的三辆车都被取缔了。我也被调走了。”

路遥瞧着黑脸一脸悲伤的模样，没想到老黑平日里上班一板一眼的，竟是个多愁善感的人。

不过，听老黑这个故事，一听就只是一个寻常肇事车祸案，完全没有上升到最后如此解决的结果可能，所以，必然老黑有些话没讲。

于是，路遥擅自猜了猜：“老黑，你说这事发生在晚上，如果是白天，我还相信是消防驾驶员的责任，可能因为突然出隧道，视线会被阳光晃到，一时看不清，但是晚上，偏偏不存在这个问题，毕竟晚上有车灯。所以会导致车祸的原因......”

“要么消防车开了大灯，看不清外面拐角突然出现的车灯；要么小轿车没有开灯！”

黑脸闻言，算是明白为什么他们没发现的案件，会被路遥发现了，这丫头的敏锐度是真高：“哟，看不出来，你个没车的人，还能注意到故事里我没提到的细节！”

呸！废话！本市长没车，有地铁，什么交通工具不懂？

路遥白了他一眼：“所以，消防车违规开了大灯？”不然，这村里的人为什么这么闹？

黑脸摇了摇头：“是小车没开车灯......而且，过后事故检测时，小车驾驶员的体内酒精含量超过了醉驾标准。”

路遥一顿：“这么说，其实应该时小车的权责了！而且，说句不好听的，也是换在那个年代，就放现在，消防车执勤遇到有私家车拦路，完全撞上去，都是消防车有理。他们可是去救援，人命关天！”

面对路遥的觉悟，黑脸竖起了大拇指：“你说的对。问题，你也说了是那个年代，当时哪有这么多理论。”

“而且当时，那个死者还是村支书的儿子，刚好当年路市长的城区规划就需要那个村配合。有话说，阎王好见，小鬼难缠。想要动他们的地，怎么能不收买好村支书？他儿子出了事自然要给个说法。所以，消防车有理便成了没理。”

啧！又是我那该死的爹！

路遥明白了，虽然这事可能路明晟没有亲自参与，但是下面要完成他工作的一群领导自然就会自作主张了。

选择安抚村支书，直接处理了消防队的成员，给村里一个说法，这样的话，山村改造的业绩他们就有了，他们有了，路明晟的发展施行办法就通了。

说去说来，其实最大的责任在他们！谁让他们不拉个红绿灯，或者将村中道路改道，别放到主道上来！

总归......还是路明晟的错！！！

见路遥不说话了，黑脸越发觉得路遥这人能处，她有她的是非观，脚踏实地的站在正义一头。

不过这样也容易偏执，就像他的那个消防队友一样......

于是黑脸不由得安慰道：“其实要说我那两个兄弟一点错没有，也不尽然。当时，车祸发生。他俩也跟你一样，至少那个驾驶员...他也跟你一样，认为救援山火才是第一重要的事。”

“所以，他做了一个决定，也导致了他后面有理也说不清的事——他没有去管小车车主，选择继续上山，救援山火。”

话音一落，路遥猛然一愣：“啊？这么说来，难不成当时小车车主没有死？”

“死了吧......这就不知道了。我们也没注意，忙着救援。事后法医断定，小车车主是当时就死了，不过村支书和村民不这么认为，他们认为的是当时小车车主没死，就是因为消防车当时没管，才导致小车车主去世的。我兄弟这种行为属于肇事逃逸。”

“这么说，我明白了。也因为你们后面两辆车没管，你们属于从责了。”路遥明了道。

不过话又说回来，路遥想了想，又道：“谁也不知道当时停下来，到底能不能救到那个小车车主。可大家都知道，停下来，山火就会蔓延，就会危及整个村子的性命。救一个人，还是救大多数人，的确不太容易选择.......”

“可不就是嘛。”黑脸看了一眼烧的水，煮开了，又给路遥添了一壶热茶。

道理谁都懂，可真正面临做选择的时候，又有几个人能做出所谓正确的选择。

“总之，当时事后追责的时候，有为认为他没错，所以原本只是降级处罚，他不服，还偷走了被取缔的那辆消防车。”

黑脸口中的“有为”，名叫邓有为，正是当时肇事消防车上的司机，与他同车的还有一人，名叫张志伟。

他俩自从被处罚之后，便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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