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宣宁的国都，繁华似锦只是他的表象，一条大运河从东至西贯穿南北，两岸鳞次栉比的高楼，犹如巨龙腾空而起，这里其实算是顾棠的家，可是已经离开太久了，现在居然有种陌生的感觉。

“侯爷，咱们直接去驿馆？”

顾棠看着巍峨的城门陷入沉思，霍幼疾实在不忍心打断，不过武靖侯的车驾堵在城门口实在不合适。

“哦，”顾棠回头看看两侧的百姓和迎接的官员还都负手而立，边军主将入京，六部都是要来接的。

“多谢诸位了，顾某离开宣都多年了有些恍惚，还请不要见怪。”说完顾棠冲着四下行了拱手礼。

两侧的人哪敢接下顾棠的礼，慌忙回礼，礼部侍郎上前恭问：“大将军，驿馆一切已经安排了，两位顾娘子也在驿馆等候，下官奉命接引大将军。”

“有劳了。”

顾栩领着顾瑶早早的就恭候在驿馆外了，四大边军只有武靖侯才会住在驿馆，魏王早早的就回了王府，长孙冀则是借着探望皇后的名头直接进宫了，而宁王直接去了在宣都的别院，这个别院开国之初是宁王府，后来太祖皇帝派宁王驻守东阳，这里就自然成了宁王别院。

顾棠是一步步走到今天这个位置的，之前在宣都他也只是领了军职，没有开府，所以回京只能入驻驿馆，上一次因为西嵬战事吃紧，述职的事情就让宣松代劳了。

“姑姑！是父亲！”顾瑶伸着脑袋在驿馆的巷子里看着路口，终于是等到了。

顾栩一直假寐在驿馆大门，听到顾瑶的喊声才缓缓睁眼，佯怒道：“你是顾氏的娘子，怎可这样没有规矩！”

顾瑶吐了吐舌头，这些日子被姜先生讲课都快逼疯了，姑姑到了京城之后更是整日里纠正她礼仪上的错误，毕竟还是个孩子，骨子里都是爱玩的。

“兄长一路辛苦！”顾栩施施然上前迎接。

顾棠看着顾栩无奈的叹了口气，这个妹妹和淮王的事情已经闹得天下皆知了，都不知道怎么面见陛下，再看到顾瑶一脸的兴奋之色，心里多少有些安慰，原本这个义女也是妹妹逼着自己收下的，说感情还真没多少，不过现在看着顾瑶的仪容姿态竟有些欣喜，这孩子聪慧，俨然有了大家闺秀的风范了，一路上也听礼部侍郎说了这些时日顾瑶的行为，尤其是在除夕夜皇家宴会的表现更是亮眼，皇帝都夸了几次，不错！

“瑶儿，你辛苦了！”顾棠故意不理会顾栩。

“哥，看不见人的态度非常不可取！”顾栩撅着嘴一脸的不高兴。

“瑶儿，记住，以后万万不可学你姑姑，人没多大，笑话倒是闹出了不少！”顾棠丝毫不给面子的责怪。

一通规定的礼仪之后顾棠就去沐浴洗漱了，他晚上要进宫，这不是述职必经的程序，而是出自于他与陛下的私人情感，侍卫出身的顾棠从情感上来说更愿意把陛下当成父亲，不过这些心思也只能在他心里。

“哥，你怎么那么慢？是路上有什么耽搁了？”

“你还有脸说！你和淮王到底是怎么回事？！”顾棠怒气值直接飙升了。

“哥，我和他，是两情相悦！”顾栩毫不掩饰的回应。

“你！”顾棠瞬间抬起了手，而顾栩直接迎上去，终究还是没落下来。

只见顾棠软下来，瘫坐在椅子上，许久才缓缓开口：“阿栩，我们顾家只剩你我兄妹相依为命了，哥哥实在不想让你陷入那个烂泥潭，你懂吗？”

“他，不一样！我信他！”

“你！唉，罢了，你不要后悔，我会向陛下说清楚的，”忽然顾棠顿了一下，“妹子，哥哥不是不近人情，未来你们的路要自己走，他避免不了权力之路的，我，不可能给他助力，这件事我要让你知道。”

“哥，他从来没有这样的要求，对于西军他一直是避着的，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姜先生是他推荐的，但也只是推荐，他不想看到你和陛下离心。”

“侯爷，您来了，陛下已经等候多时了。”承恩早早在宫门外等着顾棠，四大边军主将已经全部入京了，其余三人都是接了旨意等候，只有顾棠能够直接面见，看来陛下对顾棠的宠爱和信任并没有受太大的影响，这对顾栩和殿下来说是好事。

“有劳大监亲自迎接，顾棠不胜荣幸。”承恩的出现顾棠并不觉得惊讶，这些年他不是没打听过自己和妹妹为什么会出现在京城，消息很多，大多与承恩有关。

“顾侯言重了，咱们快些，陛下在崇年殿。”承恩秉承着自己职责，不太愿意与顾棠过多对话。

崇年殿，这里顾棠太熟悉了，他做侍卫的时候无数次在这里值夜，陛下特意安排在崇年殿见他可见用心。

“你肯回来见朕了？”顾棠还没跪下就被皇帝扶了起来，同时嘴里还在假装怪罪。

顾棠看着献明帝两鬓的白发，突然鼻头一酸，“臣让陛下挂念了，陛下，您···”

献明帝呵呵一笑，“承恩，你看这孩子，都已经是镇守一方的大将军了，眼泪窝子还是那么浅。”

“陛下对顾侯有拳拳爱护，顾侯舍身回报，正是君臣相宜的佳话。”

“你去传膳吧，今晚朕要和我的顾大将军喝上两杯！”

“陛下，喝酒伤身！”顾棠赶紧说道。

皇帝摆了摆手，承恩就下去了，君臣有小话要说，自己当然是要避开的。

“这些年辛苦你了，前年听说你深入大非川受了重伤，怎么样了？你也难得回京和朕说话，这两日传御医给你看看，不要仗着年轻！”看着从小在身边长大的顾棠，皇帝有种特别的感情，很多时候顾棠比自己的儿子对自己的陪伴要多，当年外放他也不是忍心他的天赋被埋没。

“多谢陛下挂念，没什么大碍了，不用请御医。”顾棠说话也放开了。

皇帝眉毛微动，顾棠的这个态度他很喜欢，之前朝堂上对他的闲话自己差点就信了，如今看到顾棠的样子还是一如既往，心中不免怀有安慰，其实顾棠在朝臣的眼中更像是自己的养子一般。

“还是看看吧，身体要紧，若不是西嵬那边还要靠你，朕是打算调你回京充任禁军大将军的。”

“陛下，西嵬这两年还算安分，臣这次可以在京城多待些时候，”顾棠犹豫了一下，接着说道：“臣听闻最近京城不太平，臣愿意担负京城的防卫。”说罢，就大礼参拜。

献明帝看着跪着的顾棠心中若有所思，他并不觉得顾棠是冲动或是要权之类的，是真心的心疼自己才会这样，他不是不知道这样的话会给你带来什么样的后果，但他依旧无畏无惧。

“快起来，这里就你和朕说话，不用这样，礼多了，真话就少了。”

顾棠起身笑着说道：“陛下知道臣的，最不会的就是官场的那一套。”今日的顾棠与平日里的顾大将军或是武靖侯大不同，表现自然，更像是自己的孩童与长辈对话。

“对了，你那个养女不错，你也不小了，该成亲了。”对于顾棠的请求皇帝并没有直接回应，他还要再斟酌。

顾棠的脸顿时就红了，尤其是脸上的那道疤痕红的更明显了，若没有这道疤痕，谁说这不是一个俊俏的郎君。

“瑶儿是军中袍泽的遗孤，找到的时候正在乞讨，实在不忍就收做了义女，这孩子很是聪慧懂事。”

皇帝点点头，说道：“为国牺牲的将士，他们的后人是要好好照顾了，过了上元节朝廷是要拿个章法了。”突然，皇帝话锋一转，饶有兴趣的问道：“对了，你那个妹子和老五是怎么回事？”

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顾棠咬着牙硬着头皮说道：“臣妹胡闹，不知轻重，还望陛下恕罪！”

“做什么！朕有怪罪你和你妹子吗？朕是天子，也是父亲，儿女的婚事朕还不能问了？”

“呃，陛下，臣妹顽皮任性····”

皇帝抬手打断顾棠，说道：“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朕，信任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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