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九点半左右。

  陈周路整理完毕，走向银行。这次来平原县太过匆忙，打算取些现金以防万一。

  今天银行异常繁忙，陈周路在大厅等待许久，始终未能轮到。他走到门口点燃一支烟，默默抽着。金德广昨日的威胁让陈周路心神不宁，若大壮的事败露，他辛苦拉拢的供应商都将化为乌有，所以他必须加速摆脱金德广的控制。

  金德广在平原县人脉广泛，财力雄厚。要扳倒金德广，唯有从他那些地下业务着手。不论社会如何变迁，人口贩卖始终是最受公众厌恶和痛恨的行为。金德广在这一行的生意已颇具规模，一旦证据确凿，他未来注定要在牢狱中度过。

  在代县无法约束金德广，但平原县的官员绝对有力量制约他。然而，鉴于金德广在平原县经营已久，官场中必然有他的亲信。因此，陈周路若要行动，必须找一个可靠的人协助。

  陈周路思绪至此，只能寻找帮手，而体制内他仅认识沈如月一人。他找到一个电话亭，拨通了沈如月家的号码。

  “哪位？”电话那头，接电话的是沈兴，而非沈如月。

  “叔叔，我是陈周路！”听到沈兴的声音，陈周路礼貌地回应。

  “月月今天公务繁忙，去单位了。”沈兴一听，立刻明白陈周路的来电意图。

  “等月月回来，请她给我回个电话！”陈周路提出请求。

  “好的，你找月月有何事？”沈兴随意地问。

  “我想了解一下她在平原县是否认识警察。”陈周路坦诚回答。

  “……”沈兴沉默了片刻。

  “我需要一个值得信赖的人……”陈周路知道沈兴在等待他的解释，于是详细说明了自己的打算。

  “去县政府找县长，就说是我推荐的！”沈兴皱眉叮嘱。

  “明白了，谢谢叔叔！”陈周路说完，等沈兴挂断电话后，支付了电话费，直奔县政府。

  县长办公室内，一位与沈兴年龄相仿的中年男子坐在那里。他看见陈周路进来，简单挥手让他先坐下，然后继续处理手中的事务。

  陈周路耐心等待了一个上午，直到午餐时间，县长才放下工作，抬头看见仍等候的陈周路，一时愣住，方才过于专注，竟忘了他还在等待。

  “你好，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平原县县长和蔼地问陈周路。

  “您好，沈兴让我来找您的。”陈周路在县长起身的同时也起身，镇定地回答。

  “你是沈家的女婿？”县长上下打量陈周路，带着好奇问道。

  “我和月月还未结婚，还称不上。”陈周路微笑解释。

  县长低头看了眼手表，说：“走吧，尝尝我们食堂的饭菜如何。”

  陈周路跟随县长走向食堂。途中，通过交谈，他得知县长名叫程功，刚调到平原县不过一周。真正令陈周路惊讶的是沈兴的影响力，程功刚到平原县不久，沈兴就已认识他，未来岳父的能力似乎远超他的想象。

  与程功一起享用简单的午餐，相比昨日与金德广的会面，陈周路感到轻松许多。

  “叔叔，我能问一下您和我岳父是什么关系吗？”

  尽管程功刚到平原县，但为了谨慎起见，陈周路还是想知道沈兴与程功之间的联系。

  我和沈老交情已有二十多载，当年我们同为知识青年下放，首批调回城市，各奔前程。沈老这些年在代县执掌政务，确是劳心劳力啊。”程功提及沈兴，脸上洋溢着亲切的笑意，显然他们曾经亲如兄弟。

  “伯父，您说我的岳父是代县的长官？”陈周路毫不客气地打断了程功，圆睁的双目犹如铜铃。

  “你不知道这事？”程功闻言，惊讶之余反问道。

  “我一直以为岳父只是体制内一名普通的公务员，月月也没提过他的地位。”陈周路如实回答。

  “这也是情理之中，沈老一贯低调。况且听沈老说你忙于生意，无暇顾及这些。”程功放下筷子，接着说，“沈老在电话里也没详谈，只说你有事找我，具体是什么事呢？”

  “伯父，是这样的……”陈周路坐直身体，将他和大壮对商会未来规划的设想，以及金德广暗中的勾当全盘托出。

  “砰！”

  程功猛然拍桌，双眉紧锁，食堂内的人见状，纷纷仓皇离席。

  “无法无天了！”程功素来疾恶如仇，新官上任尚未施展雷霆手段，商会的问题早已让他耿耿于怀。然而，整治商会需谨慎，以免扰乱平原县的市场经济，波及民生。

  “我找您述说这些，就是想让金德广及其同党得到应有的制裁，其他人我不放心。”陈周路怀着赤诚之心，义正辞严地说。

  “你刚才提到，金德广提出合作，你暂时答应，打入其内部搜集证据。我会在适当时候出手相助。”程功沉思片刻，开口道。

  “好！”陈周路毫不犹豫地答应下来。

  “商会会长之位，大壮还未能胜任。我需要安排亲信掌控局面，副会长职位可暂时保留，至于你要的赵成勇工厂，只要在拍卖时出价合理，我无异议。”程功思路清晰，此刻绝不能在经济上出岔子。

  “伯父，大壮本质上不坏！”陈周路试图为大壮辩护。

  “不管他本质如何，这些年他助纣为虐，做了不少坏事。正因为他的本质不坏，我才会给他留个副会长的位置。你需要我怎样配合，直接说，我会全力支持你！”程功语气坚决，绝不留退路。

  陈周路理解，程功为大壮保留副会长职位，主要是顾虑自己的人能否驾驭那些商界鬼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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