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中午，庆生故意等同事都走了，办公室空无一人时，才给黄经理打电话，称事情办妥了。

  黄经理喜不自禁：“我果然没看错人，你这个兄弟，我交定了。”

  庆生说：“我的荣幸啊。”

  黄经理说：“以后有什么事，你吱一声，只要我能说得上话的，包管放心。”

  庆生心神领会，直道感谢。

  客套完毕，庆生又说：“这位模特名叫霞姐，实不相瞒，她和雪姨认识。”

  黄经理说：“那更可靠啊。很好，很好。庆生兄弟，你很有女人缘哦。”

  庆生听出来了，黄经理话里，带着明显的调侃意味。

  雪姨和霞姐，年龄都不算小了。

  所谓的“女人缘”，潜台词就是，他深得中年妇女之心。庆生并不计较这些，他之所以如实相告，是怕黄经理付模特费。

  要知道，上一回，庆生给霞姐拍照，是得了霞姐的好处的，虽说只是礼盒之类。霞姐以为她是受益方，自然要付出。

  黄经理却不同，若是付了钱，以后庆生若再给霞姐拍照，或者说霞姐有朋友，想让庆生拍照，若讨要模特费，那就难办了。

  庆生从拍完雪姨，又拍了霞姐，在整理照片里，发现一个很有意思的共同点。拍摄场景，都在出租屋，是私隐之所，一般的摄影师拍纪实照片，不会想到这一点。

  而且，毕竟是私人住所，难以进入这一场域。

  出租屋是打工者的流浪驿站，若拍了几十上百个，完全可以成为一个系列。其实，这也是从黄经理的拍摄受到启发，黄经理就喜欢一个系列一个系列地拍。

  庆生想，如果拍出租屋系列，一定很有意思，无论历史意义和文化价值，都很大。因此，庆生心里渐渐生出一个想法，想拍一百个出租屋。

  他当然可以找认识的工友，或者请工友帮忙介绍，但请人介绍和主动请你去拍摄，会是完全不同的效果。

  尤其是女人在出租屋的状态，带着天然的流量属性，是容易引起关注，也因此容易获得肯定。

  如果真的拍了一百家，说不定，庆生凭此就能拿一个国家级大奖。

  到时，庆生就可以更名正言顺地拍摄了。

  因了这个小心思，庆生自然不希望黄经理再付模特费。但他讲得更巧妙，称自己说服了霞姐，请黄经理不要提钱，只要用心拍摄即可。

  不用付费，又能满足心意，黄经理何乐而不为呢？他恨不能中午就叫上庆生，一起去馆子里吃饭喝酒。

  “不过，我有个小请求，雪姨就别去打扰了吧？”庆生笑道。

  “没问题啊。”黄经理说完，意识到了什么，“庆生兄弟，你品味独特呀。”

  大约怕不妥，伤害庆生，又加了一句：“站得高，看得远。山峰还是高的好。人无癖好不可交，兄弟，我越发觉得你可爱了。”

  听罢此言，庆生自然想起了雪姨对他讲过，黄经理穿女装的怪癖。大约他把自己，当作了一类人，同样有着不可言说的黑暗秘密。

  庆生心中叹息，又不好解释雪姨与岳父的关系，只能一笑了之。

  挂电话前，两人约定，还是这个周日，改拍摄对象，由雪姨变为霞姐。

  庆生当即和霞姐通话，这下，一响铃，她就接了，好像一直在等待庆生的电话一般。庆生说了时间，问霞姐是否方便。

  霞姐说：“没的问题。我原本想去南山，看个老朋友，但来了个摄影大师，见朋友下次再去嘛。”

  庆生开玩笑：“霞姐真豪爽，重色轻友。”

  所谓重色轻友，其实一语双关。“色”其实暗含摄影之意，而另一个字面上的意思，大家心知肚明，就无需解释了。

  霞姐并不避讳：“重色轻友，才能永葆青春嘛。”

  庆生一笑，还真是这么个情况。光看霞姐的面容，或者听其声音，乃至衣着与举手投足，各个方面各种比较，远比实际年龄小。

  和霞姐道再见之前，庆生无意中问了句：“大哥呢，最近怎么样？”

  霞姐说：“他又出去浪了。”

  “浪”其实就是出车的意思。

  庆生说：“出车好呀，出车越多，赚钱越多，生活越好，霞姐就会越美。”

  庆生一顿奉承，夸得霞姐心里乐开了笑：“他去广州了，要下周一才回来。”

  庆生听罢一愣，过后才明白，其实霞姐意有所指，说明周日去她家，可以尽情拍摄。

  庆生心满意足，去吃了饭，回到宿舍，准备午休一会儿，想起黄夫人，又出了房间，跑到走道一侧，给她打电话，汇报黄经理约他这周外拍一事。

  黄夫人问他是否同行，庆生说是。黄夫人似乎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到时，帮我看着点，如他行为有异，记得取证留影。”

  庆生自然一迭声答应。

  时间悄然流逝，隔了两日，周末来临，庆生还在睡梦中，黄经理就来电了。庆生看了下表，才六点半。

  宿舍里，同事们无一人起床。庆生怕吵醒同事，跑到阳台接电话。

  原来，黄经理很兴奋，六点就起床了，已经将设备准备齐全，问庆生洗漱了没，他已经到车库，正欲开车来柏州，接上庆生，一起去石岩。

  庆生心想，不是说好的七点半么，结果竟然提前了一小时，看来，他真是热情高涨啊。由此，也证明他对霞姐的兴趣，高过于雪姨。

  如此一来，倒也算好事，至少，雪姨那边，不会和他再发生纠缠，岳父那边，也就可以交待了。

  庆生放下手机，刷牙洗脸，换了一套白t恤，一条淡蓝牛仔，开始下楼。

  从宿舍到厂门口，正常速度，四五分钟就到了。

  庆生猜测他没那么快，走得缓慢。

  行了一半路程，电话响了，又是黄经理：“我已经到了，车子停在富婆这边。”

  庆生笑着说好。

  所谓富婆，其实是贴在墙上的一则广告：四十岁富婆，圆润温柔，因夫不能生育，现重金求子，只要你健康强壮，无纹身无犯罪，共同生活三个月，期间，每月付酬一万块，事毕，再一次性支付十万块。

  富婆求子，当然是骗人的把戏。黄经理上次去石岩，和庆生讲起此事，调侃说这么好的事，他也想去试试。

  黄经理当然不会去找“富婆”，但他对霞姐如此上心，看来，霞姐的厚嘴唇，又一次展现了非凡的魅力。

  庆生心里隐隐生出一丝担忧，如果待会两人见了面，黄经理拍摄照片时，意犹未尽，做出别的危险之举，该怎么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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