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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0章 面红耳赤的声音


白日里放风筝时,风就挺大的。

  入了夜,风速又再涨了许多,将祁愿漆黑的夜行服吹得发乱。

  虽说心中有数,但这里到底是皇宫,他多少还是会顾忌的,那日在街巷中同宋涟舟做戏,已经叫谢暮云的暗探瞧见了他一身红衣,今日若不慎被人发现,红衣太过明显,怕传到谢暮云那里引起他的防备。

  毕竟谢家和皇帝有所勾结,谢暮云要是和皇帝通了气致使皇帝对沈枝熹起了什么心思终究不好。

  他还蒙了块黑布在面上,鼻子及以下全部遮上了。

  可纵是这样,他仍举着那面镜子仔细的打量,不住暗叹自己眉眼生的好看。只道果然长得好看的人,脸上单拎出一个部位来看都是完美无瑕的。

  他已经进了皇宫,正躲在御花园的假山后。

  借着月光,正好能看清镜子的自己。

  方才有一队宫女太监经过,他这才停了停,掏出镜子欣赏自己的俊脸。

  耳朵一动,听动静远去,他这才将镜子塞回怀里,转而摸出一张折好的地图,细细再看过一眼后记住停灵殿的位置。昨日裕妃身故,尸身和灵位会摆放在专门的宫殿内,等着下葬。

  所以,那位昭恒公主应该会在停灵殿为裕妃守灵。

  他要查皇帝是否用人血入药,首先就得查查昭恒公主,确认她腕上的伤是否是人为所致。

  凭他的功夫,连皇宫大门都进来了,避开后宫中的宫女太监自然不是难事。

  且后宫之中特别是嫔妃居所之处,为避免秽乱之事,侍卫是不能轻易靠近的,因此更少了些威胁。只要不闹出大动静,对他而言就是来去自如的。

  今日先探昭恒公主的底,别的都不在计划之内,所以他只奔着停灵殿而去。

  停灵殿僻静,这种地方一般也不会有宫人经过怕沾上晦气。

  祁愿私下查视,跃上宫墙。

  停灵殿正殿灯火嘹亮,有好些穿着白衣的宫女在出现在棺椁前,却唯独没有瞧见有谁像是公主。

  灵位前的两个蒲团上,无人跪守。

  “不应该啊。”祁愿疑惑呢喃。

  昭恒公主是裕妃唯一的孩子,这个时辰,她不可能不在灵位前。

  总不能是那丧心病狂的皇帝在这个时候,还要抓她取血吧?

  正想着再去一趟裕妃的福云宫或是公主住处看看,停灵殿西偏殿处出来几个身穿丧服的宫人,祁愿眼珠一转,起身再有了行动。

  他悄悄落入西偏殿,其中一间屋子内亮着微微烛火。

  走近去听,并无动静。

  轻声推开窗户,巡视几眼也没有在屋中看见其他伺候的宫女,只床上躺着一人。

  或许,那就是昭恒公主。

  许是因为太过悲痛晕在灵前,这才被带去偏殿休息。

  回头又再确认一番,确保无人,他才打开了窗门跃进去。

  行至床前瞧见床上的人,他露着的双目明显缩了一缩,紧接着连步子也停下,怔怔站在几步远的位置发了呆。

  那昭恒公主面色发白,若非还有呼吸,简直死人一般。

  不过十四岁,但瞧着比寻常十四岁的女子还要瘦小许多,不知道的还以为只是个十一二岁的。

  可让祁愿愕然停步的,不是她那瘦弱的身形。

  不知许久,祁愿又再掏出了藏在怀里的镜子,他去到床前坐下并拉开蒙面的黑布,看了看镜子那张自己的脸,又瞧了瞧昭恒公主的面容,仔细对比,认真斟酌,面色逐渐惊起乱色,脑中亦是回想起昨日沈枝熹同他说起裕妃时那怪异的面色。

  愣了许久,想了许久,终似想明白一般有气无力的放下手,镜子掉落在地发出脆响。

  他侧目去看,没将人惊醒,但也没心情俯身去捡镜子。

  原来,沈枝熹当时支支吾吾打的是这个主意。

  他倏地咧嘴,无声笑了一下。

  她大可以直接告诉他的,可细又一想,若她真的说了,他应该也不会来。

  他早就想过,就算有一天真的再遇到亲生父母,他也绝对不会去认亲,一面都不想再见。

  这下倒好,猝不及防就到了眼前了。

  怎么的,意思是这昭恒公主是他的妹妹,而那昨日身亡的裕妃是他的母亲,至于他竟是当朝皇子不成?

  “不要……”床上的人轻轻出声。

  他回眸去看,见她眼尾不知何时留下泪痕。

  昭恒公主,赵玉姝。

  妹妹?

  想到妹妹两个字,他又是一道暗笑。

  姐姐妹妹又如何,与他何干?

  他起了身,作势要走,可一想到回去得和沈枝熹交代又再猛然停下。

  险些,他都忘了自己原本入宫是要做什么。

  他摆着臭脸,想着回去再好好和沈枝熹算账。

  而后又再坐了下去,轻轻掀开被子抓起赵玉姝的手腕,拉开衣袖去瞧,那手腕上,一整截小臂几乎就没有一块好的地方,全都是深浅长短不一的刀疤,有旧的,也有新的,不出几日的那种新。

  沈枝熹看的没错,这不是自残留下的伤。

  自尽之人会割脉,自残自伤之人定也浑身都是伤,脖子,面颊,手背都会有,为何独独只有双手手臂?

  看来,沈枝熹猜测八成就是真的了。

  狗皇帝和谢暮云一样,都是在取自己血脉后代的血来炼药。

  “赵玉姝。”他轻声的念。

  她手腕的伤实在触目惊心,好些刀口都是下在之前未曾愈合的旧伤之上的,旧伤还未愈合又再次被划开,如此反复,这样来回的折磨也不知道已经历了多长时间。

  她才十四岁。

  祁愿将她的手放回到被子里,回过身去望着前方出神。

  他按上自己的心口,揉了揉。

  “血亲又如何,与我何干?我只管查皇……”

  念着,忽又一顿。

  若他是裕妃的儿子,那皇帝岂不也是他生父?

  不容他多想,屋外有脚步声响起,他倏地起身,心思正乱也没注意到踢远了床前地上的镜子,听着脚步是往这里来的,他便立即离开了床前。

  他站在窗前注意着外面的情况,那边开门进来的同时,他也从窗台上跃了出去。

  本想着,要不要去灵前将人引开再打开棺盖瞧一眼。

  可最终还是放弃了,觉得没有必要,不想看。

  今日这趟,倒是顺利。

  就是出宫时险些在高墙上被发现,所幸也是有惊无险。

  回到侯府,直奔沈枝熹而去,鸳鸯说她去沐浴了,他便也去了裕房门口,想着等她出来第一时间质问。

  可裕房中传出来的动静,却让他却步。

  宋涟舟在里面。

  而且,他和沈枝熹……

  那些面红耳赤的声音,叫他连连后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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