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

  宇文羡召见叶无明。

  “叶统领，朕听闻你昨日和光王出城了？”

  叶无明道：“回陛下，确有此事。”

  “哦？所为何事？”

  “光王殿下说带王妃和陆小姐出城狩猎野练，臣正好休沐，看到妹妹后也在，便一同前往。”

  宇文羡淡笑着看了好半晌这位禁军统领，似对他的话不信。

  “当真只是狩猎？”

  “是！臣不敢欺瞒陛下。”

  一旁的李嵩笑吟吟道：“陛下，叶大统领自妹妹出嫁后，难得见到妹妹一面，正好遇到便一起出城玩耍，可见叶大统领对妹妹的感情极深。”

  宇文羡想到了自己和宇文玦的感情，冷嗤道：“嗯，手足之间，确实是该挂念。”

  “不过光王正好在恭王回京的当天出城，朕还以为他故意不愿见恭王呢。”

  叶无明没接话。

  宇文羡继续道：“与恭王一起回京的还有灵儿，朕瞧着叶统领已过了及冠之年还未曾娶妻，不知叶统领觉得灵儿公主如何？”

  灵儿便是大渝的公主，与宇文卿虽不是一母所出，但与其的交情甚好。宇文羡的这么一问，让在场的李嵩和叶无明都心惊。

  谁都知道宇文卿是王玄的外甥，也都知道宇文卿和王玄一派向来不服宇文羡称帝，总想取而代之，而宇文灵跟宇文卿交好，叶无明做为禁军统领，皇帝亲兵，眼下这一问，是在试探他还是什么？

  如果叶无明娶了宇文灵，那就相当于被群臣认为是王玄一派。

  王玄的势力一直是皇帝的心头病。

  而他叶无明统领着五万禁军，娶了一个公主，还是与宇文卿交好的公主，皇帝会如何看？

  叶无明跪下拱手揖礼道：“陛下，臣忠于陛下忠于朝廷。”

  宇文羡道：“说到婚事，怎么你还扯上忠义了。”

  这时，殿外传音进来：“陛下，皇后求见。”

  宇文羡看了一眼身边的宦臣李嵩：“李嵩，你去应付一下。”

  李嵩了然：“是，陛下。”

  殿内就只剩下了两个男人。

  宇文羡从椅子上起来，来到叶无明面前，将跪着的人扶起来，压低了声音说道：“叶统领，既然你愿意为了大渝为了朕可以命都不要，区区一桩婚事，想必也是愿意牺牲的吧？”

  叶无明眉头拧着，不解道：“陛下，是为何意？”

  “公主这颗棋，与其让宇文卿把她打成活棋，不如朕先下手为强，把她变成死棋。”

  叶无明严肃着一张脸，虽不知道陛下的目的为何，但字面上的理解，意思他大概也猜得几分。

  应是不想恭王利用公主去联姻，获取外臣或是外戚的支持。

  “怎么，叶统领不愿意？”

  叶无明道：“不，不是，只是想必公主不会下嫁给我叶府。”

  宇文羡笑了：“怕什么，反正朕自登基以来，做的荒唐事也不少了，也不多这一件。况且，你也是王玄和恭王想要拉拢的人，你要是和灵儿在一起，他们就会有把握把你拉入阵营，你手中有五万禁军，他们定不会放过你这手中的肥肉。朕的这个妹妹，性格古怪，手段有些狠辣，叶统领不必客气，她打不过你。”

  “......陛下就这么信得过臣不会倒戈？”

  “怕，但只能赌了，叶爱卿，不要让朕输。”宇文羡说得很轻松，完全没有担心会输的样子。

  叶无明心中虽有千万个不愿，但脸上依旧平静道：“是，臣遵旨。”

  伴君如伴虎。

  在这些弄权玩术的人身上，他看到了冷酷和无情。

  每一个人，都是棋子。

  他想起了无双，这个妹妹一直身处局外，但眼下看来，已经不知不觉被卷入局。

  李嵩进来了。

  “陛下，皇后娘娘还等在门外。”

  宇文羡不耐烦道：“不是让你去应付吗？去这么久，她怎么还在！”听声音，是气极了。

  李嵩道：“皇后为陛下您煮了降暑的银耳莲子羹，说一定要见陛下，老奴已多番劝说，皇后娘娘依然坚持，陛下，外头炎热，皇后已站了许久，您看...要不...”

  宇文羡挥了挥手，示意让人进来。

  叶无明也退了出去。

  祝砚书最近每天都会做些羹汤或是甜点，每日都会出现在宇文羡的面前。

  对宇文羡来说，是真的很烦，特别是知道她和宇文玦戏弄了自己之后，更加不待见她了。

  祝砚书进来后，李嵩自觉的守在了门外。

  “阿羡，我今日煮了莲子羹，熬了许久，这暑天喝正合适。”

  她把莲子羹放在了桌上，脸上挂着淡雅恬静的笑容。

  宇文羡冷着脸道：“我说了，别叫我阿羡。”

  “小时候，你就是应允过我的啊，你说我可以叫你阿羡。”

  他瞪着她不语。

  祝砚书弯起漂亮的眼眸，冲他笑道：“大丈夫一言九鼎，可不能反悔。”

  宇文羡看着碗里的羹汤，这女人还想来个死皮赖脸死缠烂打不成，他厉声：“为送这碗东西，天天跑一趟来烦我，你够了。”

  祝砚书也不气恼，依旧笑道：“为送这碗东西不假，但也是为了见你啊。”

  “见我？我每天晚上不是都睡在你昭仁宫？哦......忘了，我去那里，睡的是别的女人，不是你。”

  祝砚书知道他是故意说这话来刺激她。

  “阿羡，你是陛下，整个后宫都是你的，你要纳妃，要美人我都觉得很正常，如果你只是为了想气我而说这些话，大可不必。”

  宇文羡冷嘲道：“是吗，皇后真是大度，我都忘了，你就是想要这后宫之主的位置。”说到后面这一句时，他更像是自嘲：“你们祝家的兵马，确实是朕最有力的支撑之一，朕也细想过了，你要的尊贵，朕可以给你，谁让朕是个无能的傀儡君王呢，忍你，也是因为祝家，我这么说，你有没有觉得难过？”

  祝砚书的笑意敛了几分，温柔道：“难过还是有的，来日方长，你以后会知道我的真心的。祝家的兵马不是因为我嫁给了你才效忠于你，而是他们原本就是忠君爱国的将士将领。还有，你不是无能，更不是傀儡，你是大智若愚，是天子，是真正为黎民百姓谋福祉的明君。”

  宇文羡搅弄了两下那莲子羹：“我待会儿喝，你退下。”

  祝砚书也是个能缠人的主，她认真地看着他：“你先喝完，我才走。”

  宇文羡一脸不情愿，三两下喝完，将碗还给她。

  从宣御书房回到昭仁宫后，祝砚书就开始张罗着晚上的事，因为她知道宇文羡晚上会过来。

  不管是为了气她还是真的对那小宫女上心，他肯来，她便觉得有机会求得他的谅解，他总不能要恨她十年八年的。

  被宠幸的那名小宫女，自从有了第一晚和第二晚接连的侍寝之事后，便被当作贵人一般供了起来。

  对于这事，祝砚书身边的四个心腹都想不通，这种事搁在别的皇后身上，早把那宫女给打死了，她们家主子竟然还把人供起来。

  “皇后，奴婢说一句您不爱听的话，陛下这般便是羞辱您，您可能硬气一些，咱们有整个靖国公撑腰，在府上，您是老爷和少爷们宠爱的小姐，到了宫里，这日子过得，还不如咱府上的丫鬟。”

  这个宫女是四个心腹之一，名为彩薇。

  这四人均是她从国公府带进宫的贴身丫鬟，彩薇、静月、秋晓、丹竹，已跟随她多年，对她亦是忠心耿耿，遇到这种事，定是要为她抱不平。

  祝砚书平静道：“我有错在先，这种话以后不能再说，有拥兵自重、谋逆犯上的嫌疑，你们要真为我好，就别再说这种话。”

  彩薇低下头：“是，彩薇知道了。”

  一旁的丹竹不岔道：“可是您看那个冬梅，趾高气扬的，在昭仁宫里走路，眼睛都长头顶上了，仗着陛下如今宠她，得瑟得不行，哪里还把您这皇后放眼里，名份都还没有呢，要真给她个名份，岂不是要上天。”

  祝砚书斥责：“行了！如今陛下才纳了一个你们就这般怨气，以后还有后宫三千呢，你们莫是要我像个妒妇那般，天天算计着过日子，熬个黄脸长舌妇的模样出来？”

  四个宫女都愧疚的低下头。

  她再道：“过几天，我要出宫上香，带你们一起去散散心，免得把你们憋坏了。”说着她就笑了。

  四人宫女见主子笑了之后，也一起跟着笑了。

  谁说不是呢，来了宫里几个月，规矩多就算了，日日呆在这后宫，哪里都去不了，她们进宫前，骑射、狩猎、上树下水，好不快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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