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亭中的人安静地趴着，仿佛累到极致，进入了一场静谧而永恒的沉睡。

  “谢亦卿，我回来了。”

  微风轻轻地拂过，四周死一样的寂静，姜柚宁呆呆地看了许久，星眸逐渐漫出水雾，胸口压抑得快窒息，步伐缓慢地上前。

  凑近了才发现他的脸色白得吓人，她伸手小心翼翼去探谢亦卿的鼻息，指尖一片冰凉。

  “轰”姜柚宁只感觉脑海中发出一声巨响。

  下一秒，她收回手，紧紧地闭上那双无声流泪的眼，袖中的双拳紧握，铺天盖地的痛苦瞬间迎面袭来。

  想起异世一遭，脑海中一幕幕的记忆叫嚣，打过，讨厌过，笑过，如今一个个离开，她亏欠太多，这份情太过沉重，压得她喘不过气。

  “谢亦卿...为什么不再等等？”姜柚宁颤着声呢喃，靠在柱子上，身子缓缓地滑下，抱着膝盖将自己的脸埋进去。

  她眼神空洞，任由眼泪宣泄，姚锦云是这样，谢亦卿也是这样，他们甚至连最后的话都没留......

  “皇后娘娘。”一个太监急匆匆地走来，神色慌乱：“皇上晕过去了。”

  这话一出，姜柚宁猛然抬起头，憔悴的脸爬满泪痕，惊惧地瞪大眼，来不及多想，只能站起身，脚步飞快地往寝殿奔去。

  只来得及沉痛地丢下一句：“安置好谢大人。”

  她，不能再失去了！

  这一夜，养心殿彻夜灯火通明，久久不息。

  *

  翌日。

  姜柚宁坐在床边守着祁承御，脸色也慢慢地开始苍白，额角冒着豆大的冷汗，看起来极为虚弱。

  李公公也跟着站了一夜，强撑起精神，开口道：“皇后娘娘，您去歇息吧，御医说了皇上晚些时候会醒来，您仔细身子，别累坏了。”

  她意识混沌，无神地点点头，才想起昨晚要去抱小乐玺，这么一想，沙哑道：“让奶娘把小乐玺抱来吧，晚些时候可以让皇上见见。”

  “是，皇后娘娘。”李公公俯身，退了下去。

  他的神色有些感慨，皇上和皇后这一路走来，他也算见证人，不能说很坎坷，只能说太跌宕起伏了，这好不容易小公主有了，战事也平了，两个人却都病恹恹的，祁氏皇祖保佑，还是消停些吧，他都看不下去了。

  姜柚宁偏头看了祁承御一眼，那张引人沉沦的脸这一刻苍白如纸，透着病态。

  她伸手拉起他的手，双目带着几分苍凉，轻声道：“祁承御，谢亦卿死了......”

  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如今已经不在了，她现在很后悔，应该早点跟他坦白原主的事，这么一个重情重义的男子，他会跟原主在黄泉路相遇吗？

  过了一会，李公公面色发青，走了进来，低声道：“皇后娘娘，小公主被太后抱走了，让您过去。”

  姜柚宁眉眼一凛，侧脸冷如寒霜，心口重重往下一沉，冷声应道：“嗯。”

  她缓慢地站起身，才发现药效早就过去，现在每走一步，步伐虚软得像醉了酒。

  慈安宫。

  太后端坐在罗汉榻上，怀中抱着安睡的小乐玺，眉眼中带着意味深长的笑，笑意却不达眼底。

  姜柚宁整个人快虚脱，用强大的意志力强撑着自己不倒下，见到太后时，她微微地喘着气，缓缓地开口道：“太后娘娘，小乐玺给我。”

  太后抬眸扫了她一眼，嘴角的笑意加深：“可以，把那碗汤喝了，哀家见你脸色好差，给你补补。”

  一旁的陌心神色复杂，端着盘子上前，上面放着一碗香气扑鼻的浓汤。

  姜柚宁这下阴沉了脸色，语气夹杂着渗人的寒意：“我不想喝什么汤，只想要小乐玺。”

  怎么可能会喝这个毒妇给的东西，也不知道里面掺了什么毒。

  太后冷嗤一声，从襁褓内抽出一把匕首，抵住了小乐玺的脸，厉声下令：“喝了。”

  尖锐的刀剑刺入小乐玺娇嫩的皮肤，溢出艳红的血痕，小乐玺感觉到疼痛，瞬间扯开嗓子，发出凄厉的哭声。

  姜柚宁眼神惊惧，惊声大喊：“不要，她是您孙女啊！”

  “孙女？呵......还记得哀家说过的话么？姓祁的，不配得到哀家的爱。”太后眼神如阴冷的毒蛇般盯着她。

  听着小乐玺的哭声，姜柚宁简直要崩溃了，她跪了下去，哀求道：“太后娘娘，对不起，我给您跪下，求您，把小乐玺给我，求您，我给您磕头......”

  说完这话，她低下头，对着地面磕头，声音砰砰作响。

  “哈哈哈.....”太后笑了，陷入癫狂的兴奋之中，随后冷笑：“你这个贱女人，上次不是很嚣张吗？哀家是东临最尊贵的女人，你敢对哀家不敬，就该有受罚的觉悟。”

  除了祁航封，从来没有一个人敢对她大呼小叫，孽种喜欢的女人也是一样的讨人厌。

  姜柚宁额角染上血色，低下的目光发沉，飞快地从戒中掏出一把手枪，瞄准太后的头。

  还未射击，太后像是预料到她会反抗，举起小乐玺挡在身前，阴冷的声音传来：“你可要保证你的武器能一击要了哀家的命，否则哀家就拉着小孽种一起死，你敢赌吗？”

  “哇哇哇......”小乐玺的哭声越来越凄厉，搅乱了姜柚宁的心神。

  她收起枪，双目赤红，死死地盯着太后：“我喝。”

  太后收回手，手中的匕首抵在小乐玺的脸上，笑得一脸得意。

  姜柚宁转过头，看着盘子上的那碗汤，思绪有些混沌，浑身控制不住地发抖。

  她端过碗，侧眸看了太后怀中仍旧在嚎哭的小乐玺，不舍的眼滚出一颗颗豆大的泪。

  见她犹豫，太后眼眸阴戾一眯，手上的匕首使了些劲，刺入小乐玺的皮肤中。

  刹那间！才出生十来天的小乐玺哭得更加撕心裂肺，哭声响彻在殿中，令人听了心酸。

  这一幕，深深地刺痛姜柚宁的眼，她来不及多想，手中的汤碗凑近发白的唇，一饮而尽。

  随后，她的胃口翻江倒海，跪在地上干呕。

  “哈哈哈......”太后再次发出狂笑，笑得胸腔都在震颤，积压已久的情绪得到快意。

  “哀家失了所爱，那个孽种就该和哀家一样，他杀了哀家的单郎，哀家杀了他的皇后，公平了，哈哈哈.....这是他的报应，他就该和哀家一样痛不欲生的活着。”

  姜柚宁身子摇摇欲坠，只觉得喉咙被刀子划拉得血肉模糊，痛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伸出的手发颤，无力地指着太后，大口大口涌出的血染红了地面。

  太后丢开匕首，尖细的护甲在小乐玺的脸颊游移，脸上是满意的笑：“哀家说到做到，不会对这小孽种下手，你安心的死吧。”

  这毒药一点点的分量便足以封喉，大罗神仙也救不回来。

  姜柚宁双眼发黑，整个人瘫倒在地，逐渐失焦的眸子望了小乐玺最后一眼，而后缓缓地闭上，手，滑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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