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宽敞的汗殿只剩下空荡荡的回响，脸色扭曲的皇太极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愤怒，猛然将汗位旁边的三把交椅踢倒在地，使原本阴郁的汗殿更加死寂。

  “主子息怒…”

  角落里传来小心翼翼的惊呼声，颤抖的侍女们都恐惧地盯着上方疯狂的女真大汗。

  自从大汗在锦州城外失利，回到沈阳城后，脾气变得更加暴躁，常常因一句话不合就处死仆人。

  这段时间，已有多个仆人惨遭毒手。

  “嗯？”

  听到耳边的惊呼声，皇太极微微眯起眼睛，居高临下地看着匍匐在地的仆人们。

  感受到皇太极身上突然散发出的戾气，颤抖的仆人们更加恐惧，像捣蒜一样磕头：“大汗息怒。”声音中已经有了哭腔。

  “来人！”

  短暂的失神后，皇太极嘴角闪过一丝辛辣的神色，感到某种异样的情绪在心中作祟。

  他在对付明朝的征战中已经失利，回到沈阳后，莽古尔泰等和硕贝勒对他的“冷言冷语”让他心烦意乱。

  相较于这些“巨人”般的贝勒，那些像蝼蚁一样的仆人反而更易掌控，每次的“宣泄”之后，他的心情总会舒畅不少。

  "主子..."

  皇太极还没开口，汗殿外就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人还未到，焦急的话语已飘进殿内。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皇太极皱了皱眉，把即将脱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不满地咕哝："什么事？"

  "主子，蒙古喀喇沁部派人接触明朝了..."范文程进了殿，顾不上擦额头的汗，气喘吁吁地说。

  "大胆！"

  皇太极一听，先是愣住，接着眼前一黑，双腿发软，身体重重地倒在身后的汗位上。

  "除了喀喇沁部，连内喀尔喀联盟也..."范文程的声音越来越颤抖，他效忠皇太极多年，深知这些蒙古部落对大金的重要性。

  当年老汗在位时，一心只想“扩张领土”，对附近的朝鲜和蒙古部落并无太大兴趣。

  直到皇太极即位为汗，才开始着手“改善”与周围蒙古部落的关系，用各种手段将邻近的蒙古部落拉拢到大金的阵营中。

  在广阔的漠南草原上，除了由蒙古大汗林丹巴图尔亲自率领的察哈尔部，其他部落都“归顺”了大金。

  正因为这样，皇太极才敢毫无顾忌地全力攻打锦州。然而，他刚败退回沈阳，就得知了这个噩耗。

  "主子，是要派兵追究吗？"

  见皇太极没有反应，范文程小心翼翼地抬头，满脸恐慌地问道。

  皇太极的汗位本来就不稳固，如果蒙古部落“背叛”的消息传出，必定会引发更大的动荡。

  "不可！"

  皇太极毫不迟疑，尖锐的声音在殿内响起。内喀尔喀联盟和喀喇沁部不是当年多尔衮征讨的多罗特部可比的，它们都是漠南草原上首屈一指的强大部落，不能轻易“翻脸”。

  "好了，你退下吧，这件事先不要声张。"

  又沉默了一会儿，失魂落魄的皇太极渐渐恢复了一些理智，向忐忑不安的范文程挥挥手。

  躲在角落里颤抖的宫女太监虽然没听清楚范文程和皇太极的对话，但他们明显感觉到皇太极情绪的变化，因此颤抖得更厉害了。

  他们原本以为范文程离开后，大汗会像平常一样大发雷霆，拿他们这些宫女太监出气，但没想到一直没有动静。

  当时，宫女太监们终于鼓起勇气抬头，凝视着坐在高位上的女真大汗皇太极。此刻的皇太极仿佛失去了所有力量，肥胖的脸上毫无血色，颤抖的嘴唇低声念叨着什么。不论是错综复杂的蒙古部落，还是虚弱的朝鲜，都是他“问鼎”中原计划的关键部分。

  皇太极深知，尽管明朝内外困扰不断，但它仍像一只百足之虫，即使死去也不会立刻崩溃。仅靠“大金”自身，无法单独对抗明朝，所以他一即位为汗，就改变了努尔哈赤“不闻不问”的策略，开始处理与朝鲜和蒙古部落的关系。

  然而，他千算万算也没料到，自己竟然在锦州城外两次遭受重创，损失惨重，更关键的是，他好不容易建立的“金蒙联盟”开始动摇。如果喀喇沁部和内喀尔喀联盟全部倒向明朝，那么看似强大的大金可能瞬间陷入四面楚歌的困境。

  必须找到解决之道！恍惚间，皇太极不自觉地紧握拳头，阴郁的目光不由自主地投向京城。他终究低估了明朝耗费巨资建造的“宁锦防线”，即使锦州和宁远不及已被大金攻克的辽沈壮观，但在层层加固和西洋火炮的支援下，依然让不怕死的女真勇士望而生畏。

  思考再三，他心中突然冒出一个大胆的念头：大金勇士以骑术闻名，既然无法突破“宁锦防线”，不如另寻他路，直接攻打明朝京城。自从大金在赫图阿拉崛起以来，明朝已将大部分精锐部队调往辽镇，其他边境地区异常空虚。

  皇太极坚信，只要他能率军出现在北京城外，就能一举“直捣黄龙”。那时，就算辽东巡抚毕自肃有天大的本领，也无法挽回局面。只是这样的“锦囊妙计”因阿敏、莽古尔泰等人的牵制而未能实现，实在可惜！

  想到这里，皇太极的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坚定，“攘外必先安内”，当务之急是解决国内的各种问题。不知道阿敏等人得知蒙古部落“叛乱”后会有何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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