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黑色大旗下，看到锦州城内的官军面对逃跑的汉人包衣和女真勇士依然“镇定自若”，没有出城追赶，不禁露出失望的表情。

  "大汗？"

  济尔哈朗并未表现出太多惊讶，自从辽沈失守后，官军对大金勇士几乎达到了“惧敌如虎”的地步，自然不会轻易上当，出城追击。

  用一群流民百姓和汉人包衣的生命填满了锦州城外的壕沟，探明了城墙的弱点，这笔交易并不亏。

  "没事。"

  深吸一口气，平息了复杂的情绪，皇太极调转马头朝军营走去。

  擦肩而过的瞬间，济尔哈朗明显看到一贯沉稳的皇太极眼中充满了忌惮，肥胖的身躯也在微微颤抖。

  当当当！

  不久，刺耳的收兵号角再次响起，密集的女真军队开始慢慢向后方营地移动。尽管刚刚遭受了小挫，但女真的士气丝毫未受影响，整个撤退过程依旧井然有序。

  ...

  ...

  等到锦州城外的女真军队像退潮般完全撤离后，城头上爆发出震天动地的欢呼声。

  所有官军都在用力挥舞着手中的武器，贪婪地想象着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就连脸色苍白的文官也被周围士兵的情绪所感染，尽情地挥舞着手臂。

  "督抚，我们守住啦！"

  狂欢了一会儿，城头的将士们终于想起了被遗忘的辽东巡抚，不由异口同声地说。

  尽管只是一次普通的守城行动，但对于动荡不安的锦州城而言，其意义重大。毕自肃在危难之际接手，展现的指挥才能毫不逊色于前任辽东巡抚，这让城里许多忐忑不安的将领安下了心。

  果然是天子亲自挑选的辽东巡抚，确实非同一般。

  "传令下去，犒赏全军。"

  耳边响起的欢呼声把沉浸在战场残骸中的毕自肃拉回了现实，他轻松地对周围的副手们吩咐道。

  "遵命。"

  文官们脸上带着喜悦，转身离去。得益于天子的全力支持，如今的辽东可谓物资丰富。

  "只可惜那些辽东将领自重兵权，不愿为我所用。"

  看着渐渐消失的女真鞑靼人，辽东总兵官满桂愤怒地拍打着城墙，一脸不甘地说。凭他的见识，他看出那些仓皇逃跑的女真鞑靼已经丧失了战斗意志，如果有支精锐骑兵从锦州城中突然出击，定会使女真人损失惨重。

  毕自肃和旁边的将领们听到这话，笑容都僵住了，然后无奈地摇头。

  自从"萨尔浒之战"明朝九边精锐损失殆尽后，这些辽东将领家族就日益坐大，特别是辽沈和广宁相继失陷后，以祖家为首的将领家族更加拥兵自重，历任辽东巡抚都不得不向他们妥协。

  "没关系，这些人嚣张不了多久了。"

  在场的都是他的亲信，毕自肃说话无所顾忌，微笑着朝宁远方向说。根据天子登基以来的各种举措，可以看出天子是个不容许沙子存在的眼里不容沙子的君主，不会容忍这些将领家族再嚣张下去。

  "大人说得对。"

  满桂见毕自肃这样说，只好把涌到喉咙的话吞回去，但他的眼神深处仍然充满了忧虑，一旁的左都督赵率教也表情严肃。

  "去吧，把奖赏分发给将士们。"

  毕自肃抬头看了看身后的城楼，看到文官们带领士兵抬着几个大箱子回来了，他便默许了。

  虽然攻城的主要力量是流民百姓和汉人包衣，但在关键时刻，真正的主角还是货真价实的女真鞑靼。

  依靠守城的优势，战斗造成的官兵损失远比毕自肃预想的小，而女真鞑靼至少损失了几百人。

  大明以武力立国，以首级计算军功。在建州女真崛起之前，蒙古人的"赏格"是最高的。

  等到努尔哈赤建立国家自称汗后，万历皇帝就把女真的赏格提高到了与蒙古人相同的水平。

  至今崇祯年间，一名女真达子的“悬赏”几乎等于两名蒙古达子，赏赐极其丰厚。尽管这些“悬赏”所对应的官职往往难以兑现，但相应的赏银却能及时发放，连军中的将领都不敢太过贪墨，以免激起士兵的愤怒。因此，在战事频繁的辽镇，士兵相比其他长久安宁的九边重镇，仍保持着难得的战斗力。即使在刚才的战斗中，官兵无疑取得了“胜利”，但仍有士兵牺牲，战士们的士气受到些许打击，此刻需要这些白银赏赐来提振人心。

  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将，只消片刻，满桂等将领便领会了毕自肃的意图，向他郑重点头，随后转身走向身后的台阶。大约半柱香后，紧闭的锦州城门从内向外慢慢开启一条缝隙，总兵满桂亲自带领少数士兵出门，神情警觉地清理战场上的一片狼藉。

  锦州城外，宛如人间地狱，肢体残缺，血肉模糊，但真正的达子并不多，大多数是面目狰狞的汉人包衣和投降的军队。“呸！”满桂对着这些丑陋的汉奸吐口水，满脸鄙夷。若非这些数典忘祖的汉奸助纣为虐，辽东的局面何至于如此糟糕。

  都是战场老兵，清理战场效率极高，不到两柱香的时间，这群官兵便鱼贯而入，回到了锦州城。此时天色已暗，空气中弥漫着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视线所及，尽是断肢残骸。锦州城外，已成人间炼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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