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进了屋，林二虎搓了搓手，还有些局促。

  南枝笑着拿了两壶酒走过来。

  “难得今天高兴，特许元陌陪林二哥喝点……不过，最多只能喝二两！”

  元陌见南枝心情这样好，也很是愉悦。

  更何况……

  爱妻叮咛在侧，与友开怀共饮……

  这样简单美好的画面，他已期待许久，却从不曾真正拥有！

  原以为，此生都不会再享受到这常人唾手可得的幸福……

  可此刻，就这么发生在了眼前……

  自然而然，却又猝不及防！

  他咽下胸中苦涩，只想珍惜眼前梦境一般的美好画面，为林二虎倒酒。

  “二哥，别拒着了，坐吧！”

  林二虎连声应着，却还是迟迟不敢入座。

  活了二三十年，他从没见过这样丰盛的菜色！

  就算是丰收年，那肘子、排骨、鱼也很难一同上桌啊！

  更何况，这不年不节的……

  直到南枝把王小娥和林佑安，都按到了座位上，他这才不得不挨着元陌坐下。

  相比林二虎的拘谨，和南枝冲锋陷阵过多次的王小娥，倒是熟稔得多。

  她一边骂着伸手去抓茄盒的林佑安，一边招呼南枝：

  “他婶子，你还忙啥呢，坐下一起吃吧！”

  南枝正在厨房拌凉菜，抬首透过小窗户看向屋内。

  “没事儿，我再添两个下酒菜，你们先吃吧！”

  林二虎闻声连忙推拒。

  “哎，都这么多菜了，还做啥凉菜啊！不用了弟妹，快别麻烦了！”

  王小娥则偷偷掐了一下林佑安的腿，低声警告：

  “大人还没上桌，你再伸手，看我回家怎么收拾你！”

  言罢又笑嘻嘻地起身，帮南枝打下手去了。

  林二虎看着眼巴巴流口水的自家儿子，有些尴尬地朝元陌笑了笑。

  “这孩子……没见过啥好东西……”

  元陌将目光从厨房收回来，客气了两句。

  “元夕元夜也是这样，自己家里，不必拘束。”

  说话的功夫，菜饭也端上来了。

  终于可以开动，林佑安像是进了村的土匪。

  一阵风卷残云，很快就划拉饱了。

  王小娥看他终于吃饱了，也是松了一口气。

  “吃好了赶紧出去玩去！”

  南枝见他还盯着茄盒一个劲儿打嗝，便又给他夹了两个。

  他这才心满意足地拿着茄盒，出去和小伙伴们炫耀。

  王小娥无奈笑笑。

  “这孩子……自从他叔他婶你们搬过来之后，性格都开朗了许多，之前总不爱出去玩……”

  林二虎两杯酒下肚，开口还有些哽咽。

  “唉，当爹的没用啊……孩子也跟着遭罪……”

  元陌与南枝对视一眼，安抚两句便岔开了话题……

  两个男人边喝边聊，直聊到月上柳梢。

  王小娥帮南枝将碗筷洗刷干净，方才拉着摇摇晃晃的林二虎，抱着睡着了的林佑安回家转。

  南枝扶着也喝了不少的元陌躺好，帮他简单擦拭手和脸。

  借着三分酒气，元陌抬手拉住南枝的手腕。

  一用力，将人拽到了自己怀里。

  南枝急忙支起手臂。

  “当心，别压到你了！”

  “枝枝……谢谢你……真的……”

  南枝看着他红晕的脸，轻轻蹙眉。

  “元陌，你喝多了！”

  元陌只是看上去略有醉意，心里其实清楚得很。

  常年跑商在外，这点酒，他喝不多。

  可他多想喝多啊！

  醉翁之意不在酒，只是想趁醉发疯罢了……

  “枝枝，我觉得……遇见你，真的很幸运……”

  元陌呢喃着，眼尾微微泛红，面色红晕。

  看上去就很好欺负……

  南枝伏在元陌的身上，指尖碰了碰他的鼻子。

  元陌立马乖顺地闭上了眼睛。

  鸦睫轻抖，也不知在期待什么。

  南枝却想起前几日她挑逗他时，他冷淡的态度。

  适时地收了手。

  起身坐直，掐了掐他白里透红的脸。

  “醉酒的话，当不得真！喝多了就快睡觉吧！”

  元陌疑惑地睁开眼睛，低垂的眼角略显失落。

  轻启的薄唇，欲言又止的样子更显委屈。

  南枝却别开头，不再看他。

  元陌眯了眯眼，心里一阵落寞。

  真是的……

  如今他瘫痪在床，怎么敢奢求这么多的？

  他看着南枝起身，终是松开了借着醉意握住的手……

  酒意上头，一夜酣睡。

  第二日醒来有些头疼。

  元陌揉了揉脑袋。

  看着已经大亮的天光，侧耳倾听，却未闻响动。

  不知南枝是不是还没起床。

  元陌撑着手臂坐起来，探身推开窗子。

  光亮刺眼，昨晚的画面一闪而过……

  一想到自己借着酒意竟主动……

  元陌悔得想抽自己巴掌！

  他一个瘫子，怎么敢肖想仙瑶的！

  也不知南枝有没有生气……

  看她昨晚的反应，应是没有吧……

  又等了一刻钟时间。

  还是没有听到声音。

  元陌有些疑惑。

  南枝从不会这么晚起床的！

  该不会是……

  生气他昨晚轻浮的态度？

  还是被他的举动吓到了？

  担心他不想和离，不愿放她走？

  会不会一气之下……

  他越想越慌张，只想亲眼去证实她没有离开！

  俯身拉过床边的轮椅，他费力地撑着手臂下床。

  轮椅没有固定，他抓着轮椅，想要将身体挪过去。

  然而，轮椅后溜……

  他一头栽了下去！

  虽然没有磕到脑袋，但手上蹭掉了好大一块皮。

  他却无暇顾及那么多，趴在地上，将轮椅推靠在墙上。

  抓着轮椅撑起身体。

  咬着牙，憋红了脸，方才爬上去……

  将两条没有知觉的腿，搬上轮椅。

  原本洁白的里衣，此刻已经沾满了尘土和血迹。

  他浑然不觉，操控轮椅直奔西卧。

  到门前时，他犹豫了一下。

  调整面目表情，尽量显得轻松……

  尽管他知道，南枝在的可能性几乎为零，但还是克制地敲了敲门。

  没有任何回应……

  他咬了咬牙，用力推开木门。

  果然，空空如也……

  床面整洁，没有余温。

  桌面干净，不留痕迹……

  元陌捏了捏轮椅扶手。

  调转方向，驶向衣柜。

  西卧狭窄，他撞翻了椅子，方才绕过餐桌。

  打开柜子，里面只有几件她不常穿的衣裙。

  可……

  元陌又想到，南枝总说衣铺的料子不舒服……

  一共也没买过几次衣服！

  看着破旧却干净的房间，元陌渐渐冷静下来，强迫自己思考。

  南枝她……

  会不会是有事出门了？

  可外面天色还这么早！

  而且，她每次出门，都会告诉他行程的！

  元陌攥了攥拳头，忍不住往坏的方向想……

  难道，她真的走了？

  因为他酒后的唐突……

  她生气了……

  是他错了。

  这段时间，南枝对他实在太好。

  是他有些得意忘形，失了分寸！

  可是，她不是说，在他好起来前，不会抛弃他离开的吗？

  还说……

  若是治不好他，就照顾他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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